当年的《雨花》同仁
唐代着名诗人刘禹锡有首诗《送令狐相公》,中有两句诗:“世上功名兼将相,人间声价是文章。”大意是,一身而“兼将相”,可谓“世上功名”之最;然而,一个人的“人间声价”却是他的“文章”。如果讲“世上功名”,李克因同志 (1925-2006) 生前最高职务,不过是江苏省作家协会副秘书长;然而,人们看重他的并非因为他的职务,而是他的“人间声价”颇高的“文章”。
克因兄于 2006年6月27日不幸逝世,享年81岁。虽说已是高寿,但我得知这一噩耗时,仍感到突然。因为,在此以前,克因兄还在写作,而他的精神状态又特别好,我印象里他还是个“老少年”。我是在1958年从部队转业到江苏省作家协会,在一次文学集会上和克因兄相识的。那时他33岁,但己显得人情练达,谈吐不凡。我知道他是文学多面手,小说、散文、报告文学、文艺评论、杂文,样样来得,因此对他很敬重,以兄长待之。十年“文革”,彼此遭劫,音讯难通。待到新时期到来,我俩再见时他已过“知天命”之年。但他的创作却迎来了“黄金时代”。他的小说《江陵秋月》获第三届《今古传奇》中篇创作奖;长篇报告文学《向暖一枝开》发表后好评如潮;杂文集《樽前花下集》、《长天秋水集》、《西窗夜话》中的不少佳作,读者击节称赏,其中有些作品被选入《中国新文学大系》;《舆论安能造乎》获首届金陵文学奖;戏曲艺术随笔及画评 《戏剧名画妙说》更在戏曲、美术界递相传诵。可见克因兄的“文章”确有很高的“人间声价”。
克因兄的小说在“文革”前即有《家庭问题》名世。进入新时期后,他的历史题材的小说写得尤其出神入化。《江陵秋月》写三国时代的关羽;与《三国演义》中的关羽相比,在历史真实性上更符合历史上的关羽的实际。《三国演义》中的关羽是封建时代的理想“武圣”,而《江陵秋月》中的关羽则是丢失荆州、失败战场的封疆武将。《三国演义》中的关羽,很多描写均为不实之词,如关羽投降曹操,并未提出过三个条件;关羽过五关斩六将纯属传说;关羽并未义释曹操,是曹操在赤壁之战后混战中生还;华佗也不曾为关羽刮骨疗毒;至于关羽两次显圣,更是莫须有之事;而《江陵秋月》中的关羽,他的语言行动,全有历史真实的依据,几乎字字有来历。《三国演义》中的关羽以其坚贞不屈、从容就义,完成其英雄形象的塑造;而《江陵秋月》中的关羽则以其最后觉悟,写出了关羽尚有可取、可同情之处,为关羽勾勒了精彩的有力的最后一笔。《三国演义》中的关羽是“天神”,而《江陵秋月》中的关羽则是一个普通的人。《三国演义》中的关羽,经过小说作者的虚构、想象、生动描写,随着《三国演义》的世代流传,已经家喻户晓,活在亿万读者的心里;而《江陵秋月》中的关羽虽然已写得很成功,但还有待读者的认知与时间的检验。不管怎么说,《江陵秋月》中的关羽已经可以与《三国演义》中的关羽一比高低。克因兄之所以在《江陵秋月》中取得如此成就,一是他对三国史料作了充分的研究,特别是对关羽的史料重新作了审视,于是写出了历史上的真实关羽,塑造了与《三国演义》中的关羽完全不同的形象。二是他以唯物史观看待古人,既写古人的优良品德也写古人的局限,《江陵秋月》中的古人无“现代化”之嫌。三是他把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很好地统一在了一起。我以为,《江陵秋月》对于今天的历史题材小说、戏剧和影视创作都具有参考、借鉴意义。
虽然克因兄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随笔、评论等文学领域多有成就,但他写得最好、最多的却是杂文。在杂文界大家都知道,南京有个杂文大家李克因。这不仅因为克因兄在半个多世纪中发表了二千余篇杂文,数量多,更因为克因兄的杂文实在写得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