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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次采访

        2013年05月24日 09时10分 

          早年我从事新闻工作,后来转行做文学编辑。不管做什么,我一直坚持业余创作,直今未改初衷。 

          创作离不开生活。 

          人都是有宿命的,这个宿命就是生他养他的地方。 

          我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对农村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写新闻也好,写小说也罢,我特别爱往农村跑。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当思维枯竭,创作受阻,我就要去农村走一走,少则半天,多则一宿,回来笔就顺了,肚里的话也有了黏性,写出上句,下一句跟着就出来了。我把这喻之为“吸地气”。好多读者对我说过,我的农村题材作品比城市题材耐读、有味。我知道,这可能与我亲近土地,对农村熟悉不无关系。 

          去农村虽然有利于创作,但也有不方便之处。这就是交通。上世纪八十年代,城市到农村的交通与今天相比有着天地之差。那时市区到县城是柏油路,县城到乡镇为石子路,乡镇到村庄是泥土路。车辆也不好,多是缺玻璃少座位的小型车。去乡镇的车辆更差,有的甚至是机动三轮。石子路、泥土路,晴天车辆驶过,扬起满天尘土,远看如刮龙卷风一般。雨天更是糟糕,道路泥泞,水花四溅,稀泥赃水常从破损的车窗飞入车内,让乘客苦不堪言。 

          记得1989年夏日的一天,我去淮阴县韩庄乡地下涵洞采访,为《县邑风物丛书》写文章。前一天与乡里的秘书联系好,翌日一早就出门了。到车站买票才知道,到韩庄乡还没有直达车,要去只能坐淮阴到沭阳的过路车,余下的路要步行。一番周折终于上了车。是一辆油漆斑驳的中型客车,人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虽说车窗关不严密,因是夏天,靠窗站着倒也凉快。夏日的天孩子的脸,出门时天还好好的,车到半路太阳隐入云中,到我下车时却淅淅沥沥地飘起小雨。小雨绵密如网,不一会我的衣服就湿了。秘书细心而热情,他来路口接我,还为我带来了雨伞。我们打着雨伞步行去乡政府。走在石子路上,脚下石子嚓嚓,伞外雨声飒飒,像奏音乐。我们一路交谈,不一会就到了乡政府。秘书见我采访心切,从别处借来一辆自行车,我们骑上就出发了。 

          地下涵洞离乡政府大约五六里,全是疙瘩路,很不好走,车子行驶在上面如同扭秧歌。雨愈下愈大,路已泥泞不堪,不好骑我们就推车前往。路是黏土,穿鞋无法行走,我们就光脚板。真是按下葫芦瓢起来,解决这个问题,下个问题又出来———车轮粘满泥土行驶不动了。无奈之下,只有扛起车子,让车来骑我们。行走也要注意,因道路多有积水,若是不慎踩进别人的脚窝,泥浆将会冲天而起,岩浆喷发一般,叫你避之不及。我们走走停停,喘息一会又继续前进,待到达目的地,人都累瘟了。看着秘书为我吃苦受累,心里很是歉意。 

          那次采访,给我留下了永生难忘的记忆。 

          另一次是去宿迁县的王官集乡采访。那时宿迁还没有建市,淮安还叫淮阴,全市有着一千一百多万人口,幅员广大。一次公干,我发现那个乡的党委书记思维独特,谈吐不俗,个性鲜明,是个难得的小说人物。当时时间紧,又是多人同行,便匆匆告别。回来后,这个人一直令我难以释怀,于是择日前往。 

          那时淮阴境内还没建高速公路,从淮阴到宿迁仅有百余公里,车程却要三四个小时。那天我时运欠佳,在去王官集的路上,由于道路颠簸,我乘坐的小中巴半途抛锚了。司机年轻,是个新手。车子原本毛病不大,内行者收拾一下就能坚持到终点。小司机缺少经验,他掀起引擎盖,这里那里的瞎捣鼓,结果小病成了大病。车子趴窝,大家都走不成了。有人提议推着车子走,借助惯性打火,但推了一程,车子还像死了一般,不见半点生机,于是都撒手不管了。那时通讯也不发达,想打电话只有到镇上。小司机呼天不应,叫地不灵,急得捶胸顿足。我不敢久等,打听一下到镇上的路程,便徒步而去。我赶到时,已是掌灯时分。 

          我在王官集待了一宿,与书记彻夜长谈,话题宽广,连男人的“私房话”都说了。我走进他的内心。回来后,我以他为原型,写了一部中篇小说,此小说发于《大家》,后被《新华文摘》转载。 

          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若是今天,一切都会顺畅许多。 

          现在全国的交通,与过去相比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高速路蛛网一般四通八达。县城、乡镇全部黑色化,一律柏油路面。车辆也好,全是宽敞舒适的豪华大巴。现在出门,轻松快捷,远程半天,短途几十分钟就可抵达,再不用担心晴天一身尘土,雨天一身泥水了。 

          过去的是历史。历史值得铭记! 

          (严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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