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信息
书名:乡土辞典
作者:马亭华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发行
出版时间:2018年2月第1版
ISBN:978-7-5598-0591-1
内容简介
诗人黑马(马亭华)的散文诗集《乡土辞典》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面向全国出版发行。
《乡土辞典》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诗想者”品牌精心策划、倾力打造的一部颇有新意的优秀散文诗集,以辞典的样式,以一个辞条为题目、为引子,派生出散文诗来。诗人不是以枯燥的文字诠释某一辞条,而是以一种"诗意美"来创造每一章散文诗。中国散文诗界泰斗耿林莽先生评论马亭华创造这种写法的好处是“开拓了诗的思路,发掘了诗人的灵感源泉,在散文诗作者和读者常为题材、写法、风格的近似或雷同而苦恼的局面下,打开了一条新路。”
全书共分三卷,诗人通过意象和句子,较为完美地实现了乡土世界的精神转换和提升,独特而唯美地表达了诗人对乡村生活经验的美好怀想,不仅完成了乡土的诗意,也实现了精神的提纯构筑出一个个唯美的意境,语言较有张力。马亭华的写作比较熟练地运用了简笔方法,形式上表现出散文诗的灵动和美,内容上有效地呈现出他眼中的苏北乡土。诗人以乡村的神秘主义者和自然主义者身份,借助世间万物,风霜雨雪,草木人情,传递出《大风歌》的故乡江苏沛县所特有的"辽阔"意旨,充满神性和禅意。整本书以具有较高辨识度的语言和艺术手法,展现了汉语诗歌的魅力,也在一定程度上传承了散文诗界自《野草》以来旺盛的艺术生命力。从这一角度上说,本书可作为当代多维度多元化语言环境下,在 "大散文诗"写作方向上的参考文献。书稿语言凝练,言简意深,在有限的诗句之内,容纳了丰富的思想和意境。
相关评论
神性与禅意交织的诗性景观——马亭华新着《乡土辞典》简评
喻子涵
在马亭华散文诗集《乡土辞典》中,作者反复传达两个词:神性和禅意。不仅他的观念是这样,其作品弥漫出来的意蕴、气场、语言风格也是这样。这是一种既有原始性又有现代性、融合中国古典诗学与现代西方诗学的散文诗创作观,而他的作品以飘逸自如的文字抵达神性和禅意,具有穿透性、幻象性、隐喻性的审美效果。这在当下散文诗创作中是一种难得的景观。
神性有时在自然中,“一条河流,跑着跑着就累了。/在村庄的边上坐下来,青铜躺在月光下的沙土中,泛着古老的夕辉。”(《五月》)“河流”与“青铜”是有神性的,它们是两物,也是一物,是抽象的时间,也是万物流泻的历史,自然中的神性有着生命和人文的光泽。神性有时又在人性中,“如果回到前世,是否舟楫还在,那一场雨还在?/天空漏下鸟鸣和淡淡的蓝。/渡船十分钟,我放下所有的功名利禄,看月光照在你我之间。”(《前世》)诗人在为“舟楫”和“雨”而牵挂,为一种价值而寻找,这里体现的是忧思与悲悯,而“鸟鸣”和“蓝”甚至那“月光”,显然是自我价值寻找的结果,并且这种结果是放弃既得利益而获取的,所以那神性的“月光”充满人性的光辉。有神性的诗才能穿透心灵与万物,从而与神对话、与灵魂对话、与人性对话、与万物对话。《乡土辞典》中具有神性的散文诗很多,读者自会去发现和感受,篇幅所限,不再例举。
而禅意散文诗,是中国古典诗歌的现代传承。按说,受道佛玄禅影响,两晋南北朝至唐宋的诗人已把玄禅空灵之诗写尽了,而且在佛教中国化的过程中,尤其是在诗乐书画等艺术领域,他们用诗歌发挥了引领作用,并经历代诗歌理论家阐发和总结,建构了“神思”“意象”“虚静”(刘勰)、“澄心”(陆机)、 “直寻”“滋味”(钟嵘)、“意境”(王昌龄)、“取境”(皎然)、“韵味”(司空图)、“兴趣”“妙语”(严羽)、“神韵”(王士禛)、“空灵蕴藉”(刘熙载)、“境界”(王国维)等重要的诗学理论。当然,进入20世纪以后,随着西方诗学理论进入中国和革命文学的开始,除了许地山、废名、李叔同、苏曼殊、丰子恺等少数作家以外,禅悟文学传统一度消失殆尽。好在八十年代有一种文化自觉,这一传统又在寻根文学大潮中逐渐回归。但回归之后,是复古还是创新?或者是修古还是超越?这就有了许多人去探索。在散文诗界,马亭华自然就是其中一个。
在《乡土辞典》中,有这样一些句子值得关注:“苍劲的民谣坐在那一片秋色之中,拯救泥土,守住水边的灯。”(《民谣》)“在时间的边缘,泊船的影子,茅草和霜,闪动着天堂的灯盏。”(《民间》)“冬日静止的河流,似阳光的刀刃,清霜一样碎了。”(《河流》)“在季节深处复活的恋人,要开出淡淡的小花给你看。”(《残月》):“一枚小小的落叶啊!它有茫然的孤独,也有佛的浅笑。”(《落叶》)“在时光中漂流的落日,在故乡的树杈上,顶着雨水的空巢。”(《还乡》)“低处的行人,顺着风,吹开了一路思念的花儿……”(《落日》)“当鸟鸣洗亮花朵,春风翻动翅膀,是谁漂白了您的头发。”(《追忆》)“生生不息的大地,是藏在你明眸中的海,你种植的火种,终究会成为惊世骇俗的诗篇。”(《悲秋》)“树木的年轮,有流水的纹路和旋转的歌声。”(《弯月》)“十里的芦苇荡,被秋虫一次次抬高了梦境。”(《九月》)“花朵,雨水,舞蹈的身体,与灯火对峙的是窗外风霜。”(《仰望》)……
这些句子,用直觉捕捉物象,使其穿越各个感知层,并通过意象叠加形成深度意象群,这种言在此而意在彼、看似不见却在眼前,“自由联想”和“无限跳跃”所产生的意境深远、空灵蕴藉的效果,就是禅意生成的技术原理。当然,禅意生成的内在机理,却源于诗人对自然、生命、社会和自我的认知态度与观照方式,心中有悟才有禅现,心生禅意才出诗意,因此禅意是“自然语言”和“内在力量”融合的产物。从《乡土辞典》来看,作者一方面是以“扞卫乡土的朴素和大美”为出发点,目的在于“传递出《大风歌》的故乡所特有的‘辽阔’意旨”(《后记》);另一方面,应该是诗人的人生态度、思想意识、价值取向、品味追求的结果。当然,有没有后者作持续支撑,是马亭华散文诗超越功利、真正抵达神性和禅意的关键。故然,《乡土辞典》是写乡土,应该说是对素朴乡村的崇敬和向精神故土的返回,是世俗化、商业化时代的“原乡”诉求,是人生干净轻松的放置,是心灵清空后的敞开和灵魂的最后归宿,因而神性和禅意才是《乡土辞典》的精髓所在,也是其诗性品质的有效追求。如果是这样,则诗人写的每一个辞条,就是一篇偈语,就会让不同的人获得不一样的启悟。而这,恰是诗的最高境界。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贵州民族大学三级教授、研究生导师)
青年诗人马亭华的《乡土辞典》是一部颇有新意的诗集,以辞典的样式,以一个辞条为题目,为引子,派生出散文诗来。不是以枯燥的文字诠释某一辞条,而是以一种“诗意美”来创造每一章散文诗。马亭华创造这种写法的好处是,开拓了诗的思路,发掘了诗人的灵感源泉,在散文诗作者和读者常为题材、写法、风格的近似或雷同而苦恼的局面下,打开了一条新路。
从《乡土辞典》的实践来看,我以为,他取得了很大成功。原因有三:一是他有乡村生活的丰富的体验,积累了许多召之即来的素材;二是他有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故土至为深切的热爱,这种情感是深厚、浓郁地蕴藏在诗行中的;三是他有着相当出色的诗美感受力和表现力,这是最重要的。我始终认为,散文诗的生命力在于美。“美是不能忘记的”,散文诗的创作和阅读,本质上是一个审美过程的实现。给人以美感享受的满足,是一位诗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觉得,马亭华的《乡土辞典》呈现了他的诗美才华,一些优美的诗句,不时跳入我们的眼帘,让我们感到欣喜。每一个辞条下面展开一幅画,或是一支歌,给人以诗美的愉悦恰到好处。短篇则简洁精炼、轻盈而富有灵性;长篇则内涵厚重、意象驳杂颇有气势。这些诗句,朴素而饱含深情,一点也不俗。
——耿林莽(1926年生,中国散文诗界泰斗,当代着名散文诗人、资深评论家,获中国散文诗终生艺术成就奖)
辞典的意义在于对词作出客观的陈述和说明,马亭华的《乡土辞典》则以无数个具体物像来陈述乡土苏北。两个字的词,具体的或者抽象的,看得见的是苏北,看不见的也是苏北。陈述是诗意的,说明是经过思考的。马亭华多年来一直以散文诗作为主要书写方式,他是这本《乡土辞典》的编纂人。他编纂苏北平原的朴素,从土地到土地上的村舍、牲畜和人;他陈述事物生长的权利,从油菜花到麦子;他说明一些无形忧虑时,有时不免单纯:他太想删除这块土地上的干扰美好的那些词条,仅留下他对自己生长于斯的土地祝福。
广大的苏北人民,生活在没有层峦叠嶂的地理中。一切的峰峦都留给心灵和想象,喜悦时如稻菽,悲伤时如稻菽,风一吹,都是千重浪。一般来说,如果写作者对乡土事物情有独钟,他会把持不住中庸式的兼容,极易把乡土之外的其他存在推至其对立面。实际上,我们今天所以愿意让自己的心灵重回乡土,并非仅仅以乡土来证明我们的本质没有蜕变,而恰恰因为我们已经有了染身于繁华的经验。所谓铅华洗尽,概毋需多言。我从这部辞典里读到马亭华文字气质和情感向度互为一致的表达,他没有任性地给予乡土以无与伦比的赞美,亦没有伪善地用对社会的其他场景的批判来彰显乡土的意义。他只叙述只抒情只呈现,在辞典的间隙,每个阅读者都可以导入各自的乡土经验,来丰富词条的内涵。因此,他的写作比较熟练地运用了简笔方法,形式上表现出散文诗的灵动和美,内容上有效地呈现他眼中的苏北乡土。同为苏北老乡,读着这些文字,我的感受是真切的,即使有些篇章虽然带着概念化,也远胜那些干脆就忽视乡土存在的人。我谨用这些文字和马亭华一起,祝福我们的苏北!
——周庆荣(当代着名作家,中国作协会员,“我们散文诗群”发起人,《大诗歌》主编,《星星·散文诗》名誉主编,《诗潮》编委)
作为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一部以辞典命名的个人散文诗集,《乡土辞典》具有鲜明的特点:首创性和建设性。
《乡土辞典》的作者马亭华,他是“诗坛黑马”,他是活跃于中国当代散文诗界的重要诗人,他是来自汉高祖刘邦故里沛县人,他是我的同乡。
多年来,马亭华以乡村的神秘主义者和自然主义者身份,借助世间万物,风霜雨雪,草木人情,传递出《大风歌》的故乡所特有的“辽阔”意旨,他的散文诗充满了神性和禅意。
诗人娴熟地运用了具有较高辨识度的语言和艺术手法,他执着专注,标新立异,在散文诗文体上倾注了对人世间的爱和拳拳之心,重塑了汉语诗歌的魅力,传承了中国散文诗自《野草》以来旺盛的艺术生命力,又为重建当代散文诗体系提供了必要标识。
《乡土辞典》是在当代汉语诗歌多维度多元化背景下,为“大诗歌”写作方向提供了可资考量的重要文献。
——箫风(着名军旅诗人,浙江省作协签约作家,湖州师范学院客座教授,中国散文诗研究中心主任)
很早就开始编发马亭华或以笔名黑马寄来的关于乡土的散文诗,现在又欣喜地读到他即将出版的散文诗集《乡土辞典》。长期以来,马亭华扎根于苏北这方厚重的土地,在当下快餐文化、人心浮躁的背景下,坚持深入生活,坚守散文诗创作净土,以独特的艺术视角,以源自乡土的语言,以长卷式的表现手法,在自然景观、民俗风情、人文历史等全方位挖掘诗意的富矿,呈现大苏北的深远与辽阔,充满了神性和禅意,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乡土散文诗文本。
马亭华的《乡土辞典》扎根乡土,亲近生活,仰望星空,叩问终极,对自然性、人性、神性进行着多维度、多层面的书写。他的诗在“辞典”的纪律性、客观性与艺术的自由、飞翔之间达成了较好的平衡,朴质且不羁,厚重而轻盈。
——皇泯(本名冯明德,中国作协会员,国家一级作家,湖南省作家协会理事,散文诗杂志社总编辑)
马亭华的《乡土辞典》始终洋溢着唯美情怀,构筑出一个个唯美的意境,语言极富张力。诗人通过意象和句子,轻而易举地实现了乡土世界的精神转换和提升,独特而唯美地表达了诗人对乡村生活经验的美好怀想,不仅完成了乡土的诗意,也实现了精神的提纯。
马亭华散文诗的唯美意境和想象,其实更多来源于他对古典文学传统的继承和发扬,并将这种古典传统与现代相结合,营造了诗歌精神的复合体。他的散文诗有着非常深厚的古典诗歌传统,这在今天的诗歌不断走向现代化的时代,诗歌的古典传统不断失落的今天,马亭华“回归诗歌的民族性和传统,赋予诗歌新的元素、活力和辽阔的气质”有着非常重要的开拓性意义。在这些优美的意境里,诗人骨子里流露出浪漫的情怀,形成了古典传统与浪漫情怀的交相辉映,成为马亭华散文诗不断向前发展的动力。
他总是能从日常生活中发现唯美的诗意,他的散文诗完全是内生性的视角感受,那就是土地、家园、亲情的眷念,表达他对苏北乡土最纯粹的地方体验。他的关于苏北的散文诗,避免了我们固有的城乡文化模式和二元对立式的书写,而是把自己作为苏北精神的传承者和守望者,是苏北的守护精灵。他的散文诗从纷乱喧嚣中呈现乡村的宁静与美。我想,作者的内心应该有着静水流深般的坚持和对乡村的坚定信仰。唯美和宁静,使得马亭华的诗歌显示出一种禅意,蕴含着诗人赤诚的乡土情怀。
马亭华的《乡土辞典》正是固守着大风起兮的乡土世界,以体察入微、随处可感的灵性,歌唱了一个干净纯粹的“苏北”和一个历史沧桑的“大荒原”,形成了诗意的纯美和精神的辽阔特征。
——周根红(南京大学博士,讲师,当代着名散文诗人、评论家。研究领域:文学与传媒、影视艺术与文化传播等。)
马亭华最新散文诗精选集《乡土辞典》带着泥土的朴质与温润、自然与深切,他的乡土书写洵非停驻于乡恋的表达或乡愁的寄慨,而更多的是透过这些大地上的事情,打开蕴藏于村落上虽是常用词汇却不乏丰富内涵的库存,忠心耿耿地呈现属于他自己的还乡史、成长史与心灵史。
无论是纵情于大风驰骋平原的辽阔,还是在汉风楚韵中寻觅隐者的神秘,抑或是在人化自然或物性比兴中的心灵自省与人格对位,都能自在地渗入乡土镜像与地理人文,做到把灵魂交给菩提,把河流交给远方,把野草交给春风,把落叶交给大地,他的散文诗是一种根性写作,有着明显的“在地性”;这种“在地性”还表现在诗人对于乡土此在、己在、亲在的无限眷恋与浸入生命的审美气息,并且烙下了苏北大地特有的地理标识、文化基质与生命底色。
我想,只要你我的心还有温度,必能在马亭华的乡土上深扎,因为根在,亦因土地赋予给庄稼的一种恩情而让我们无法忘怀――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原来在马亭华的散文诗中,我们依然可以感悟得到,一种艺术生态的美好,一种自洽自足的广袤,一种精神的丰饶。
——崔国发(中国作协会员,安徽作协散文诗创作委员会副主任,铜陵市作协副主席,铜陵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
马亭华的《乡土辞典》使读者可以从有限感知无限,获得一种韵味无穷的深意和美感。
《乡土辞典》注重语言的凝练,形成辞条编队,集束整装齐发,辞条主题能够用极其精练、准确、生动的语言,高度概括、集中地反映生活,言简意深,在有限的诗句之内,容纳丰富的思想和意境。
《乡土辞典》尤其注重意象的提炼。意,指意脉,即思想感情的脉络;境,指境象,即意脉贯注的对象。意境合称,指作者的思想感情和外界事物相结合产生的一种境界。也就是说,诗人把自己的主观感受和客观景象融为一体,通过艺术手段描绘出来,构成一种情景交融、形神兼备的艺术境界,含有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景外之景、象外之象。
王夫之说过:“无论诗歌与长行文字,俱以意为主。意犹帅也,无帅之兵,谓之乌合。”苏轼也说:“诗者,不可以言语求而得,必将深观其意焉。”这是强调意的重要性,实际上意不光重要,还应该新颖,应该写出“人人心中有,人人笔下无”的新意来。毫无疑问,马亭华的《乡土辞典》做到了首创性,并有着独特新奇的发现和心灵感受。
《乡土辞典》里,处处充满了比较奇特的意象,情感真挚,意味深长。
——洪烛(着名诗人,全国十佳青年作家,中国文联出版社文学编辑室主任)
印象中,他那一张胖乎乎的圆脸,偏黑,有海风吹拂过的羞涩,又隐隐刻满了可作小说素材的经历;他上身穿一件白色体恤,一如他诗的质地,柔软而明朗。仿佛被阳光翻晒过,没被晒干的地方,就用火烤。读他的诗,你能读出阳光和火的味道,不烈,毛茸茸的,微暖,像一滴清澈的水,落在干渴已久的唇上。
黑马话不多,他把内心想说的话,全都变成了他的诗行。他和他的诗都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有血有肉,有笑有泪,有爱有恨。他首先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其次才是“诗人”。
任何一个写作者,都需要找到一个能够妥善安放自己灵魂的地方。唯有如此,他的写作才是有“根”和“方向”的。即使这个“地方”,他再也回不去,他也在用诗的名义,进行精神的“返乡”。在“返乡”途中,痛是必然的,惆怅是必然的;但光有痛和惆怅却不够,还得有审视和追问,这是一个诗人的责任和良知。马驮着他的伤痛,他驮着时代的伤痛,迎着西风,既在寻找可供人类生存的理想“栖居地”,也在寻找人作为人的尊严感。
“马”作为一种“骁勇善战”的动物,它的高大形象曾令不少的人羡慕。但在《乡土辞典》里,我分明看到了一匹马痛楚的歌吟。这匹“黑马”仿佛带着前世伤痕累累的躯体,孤独地在诗行间彳亍而行。它拒绝了成为新的闪电,而是以沉静的速度,自适的节奏,一步步地朝着光明之地,缓缓地完成心灵的抵达。而那个骑在马背上的苏北汉子,正在将他手中的笔,变成诗中的“马鞭”。鞭子高高地举起,鞭打生活,也鞭策自己。
他在借诗藐视这个时代,又在借诗向这个时代致敬。
——吴佳骏(中国作协会员,当代杰出的青年散文家,《红岩》编辑部主任)
之所以喜欢黑马的《乡土辞典》,是因为在他的诗文里,我感受到了辽阔、空灵、忧郁、狂欢。在那些文字里延伸开去,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若隐若现……真正的诗人写诗,笔下纵横的,肯定是一匹与诗人一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马。这样一匹马和马上的那个人,不管风雨,不管白昼黑夜,不管严冬酷夏,他们一会奔跑,一会驻步,一会沉默,一会嘶鸣。在黑马的诗文里,我仿佛看到了一个马上的人和他胯下的马,他们一起撒蹄放欢,他们在现世间奔跑、逗留、欣悦,也在远古荒野中嘶鸣、悲伤、回望。……他们自由、如意、随心所欲。
他们语言狂欢,所过之处,光影交汇。
如果只是按黑马自己早期“我常常探索意象之间的跳跃变化,将炽热的真情贯穿始终,并依赖一种强烈的音乐节奏、复杂的想象力和洞察力,创造出宏大而幻美的理想空间,从而置读者于全新的阅读快感和诡异意象的奔突中”的要求,黑马当前的散文诗,显然已达到了他当初的预期。但是,黑马散文诗的波纹所及,其实远非如此。
黑马的世界,是一匹马和另一匹马的世界。他们既沉迷,又清醒,既世俗,又高贵,既进入世事,又可以脱出凡尘。而黑马因此凸现了一个诗人的本色——能够沉迷,喜欢沉迷,又与沉迷保持着独立的距离。
读黑马的散文诗,有时我既为他的诗情澎湃高兴,乐于乘着他文字的翅膀,与他一起御风而行。有时又为他的忘我、纵情,微微担心。我担心他节制不了诗情这匹随性而行的烈马。幸好,他总能在我特别担心的时候,控制得住风驰电闪的奔跑,能瞬间去到远处,又能瞬间安全返回。具备这种驾御本事的人,不多。
这样的阅读经历,使我分享到了黑马视野拓宽,个性张扬所带来的愉悦。他携来的速度、感观、颜色、响亮、闪光、鲜艳、清凉……诸般感受,即使一下子不能一一心领神会,阅读之后,仍然会久久回味,仍然挥之不去。
黑马的文字,有一种霸气,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侵略的预谋。
——庞华坚(笔名庞白,中国作协会员,当代着名散文诗人,主编《北海晚报》“散文诗百家”)
中国散文诗写作,一直以来与乡村田园或自然风物的亲密度更高,这当然与我们历史悠久的农业文明和根深蒂固的文学传统有关。其实,无论是《诗经》以降的“旧体诗”,还是发端于新文化运动之初的“新诗”,我们诗歌所深情关照和着力书写的无不如此。以至于以城市化和现代性为向度的诗歌,始终是作为一种“实验性的”写作而难以形成大势,也更难以被更广泛的大众读者所接受。因此可以说,具有中国美学的广义的乡村诗歌,在当前仍然是一种主流。马亭华的散文诗集《乡土辞典》,即是这样的一部优秀之作。
就这部诗集的体例和总体风格来看,它显然不是一部零散的应景之作,而是一部具有整体意义的个人情感史,是在传统语境上构建的一部新乡土“辞典”。它既细微如土地上的草木,又宏大如荒原上的星辰,同时更指向我们精神共同的远方。正如诗人所写:“这是属于我的乡间,这里有生命中不可熄灭的火焰,有伟大的元素。”(《乡村》)“中国古老的元素!”(《故园》)“我住在乡村,我的诗以乡土取胜。”(《泥土》)。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尊重,对充满浪漫情怀的散文诗的持续而宏观的写作,值得我们大家来关注和探讨。
——白鹤林(中国作协会员,着名诗人、青年诗评家,《天下好诗》编着者)
抱朴归真的乡土书写--评黑马散文诗集《乡土辞典》
崔国发
黑马的散文诗紧紧抓住了苏北的乡土。站在宁静的苏北大地上,诗人所有的梦想,都在高高的树冠上熠熠闪烁着心灵的辉光。他在《泥土》中这样写道:“我有透风的屋顶,一亩薄田。/我叫黑马,我手执书巻,我是一个诗人。/我住在乡村,我的诗以乡土取胜。”因此,当黑马的散文诗集由着名诗人、出版家刘春先生策划并被列入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诗想者”丛书隆重出版时,他将自己的书欣然命名为《乡土辞典》--苏北的乡土,恒久永在地成了诗人文化与艺术的版图、性情与灵魂的皈依、自然与人生的栖所、理想与精神的家园。当我拜读了这部凝聚着作者十五年心血、心智、心性与心神而创作出来的散文诗精品,便情不自禁地对于她的美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我注意到了,黑马先生在《乡土辞典》后记中说:“散文诗的生命力在于美”、“散文诗,说到底,是一种美学,是形式和内容的统一体,艺术和思想的统一体。”那么,他的散文诗又是如何发现美又呈现美的呢?
首先我认为,黑马的散文诗,具有归真见瑜的朴素美。“亲爱的故乡啊,至此我的抒情已不容荒芜!/我的爱,涉水而来,我的乡愁涉水而来,五月淳朴的诗篇。/以一束麦穗的芬芳,以子规的村庄,以太阳和风。”(《五月》),他写的都是“淳朴的诗篇”,是一种寄予浓浓的“乡愁”而融入“麦穗的芬芳”,并且裹挟“太阳和风”的村庄。苏北辽阔而仁厚的大地深处,盛产古老的煤、铁和青铜,不仅有着王朝的气息、神秘的气息、缓慢的气息,也有朴素的气息。诗人在书的后记中说:“我始终扞卫乡土的朴素和大美,紧贴大地……”诗人澄心静虑,心游目想,即境缘发,固守自然淳朴的天性,生动地呈现出老子关于见素抱朴、返本归真的美学精神。一座村庄就是一部时光之书,“心如轻舟,就要滑向家乡的彼岸,两边是苍茫的大水。/你吹奏一夜笙箫,我的心头又起了相思的波澜,一滴泪在清澈里化开了乡愁。”(《晚秋》),诗中展示的是一种淡雅闲适、悠然澄明、空灵渺远、莹洁疏朗的朴沽之美。在我看来,黑马的乡土散文诗便是这样的,带着泥土的朴质与温润、自然与深切,他的乡土书写洵非停驻于乡恋的表达或乡愁的寄慨,而更多的是透过这些大地上的事情,打开蕴藏于村落上虽是常用词汇却不乏丰富内涵的库存,忠心耿耿地呈现属于他自己的还乡史、成长史与心灵史;无论是纵情于大风驰骋平原的辽阔,还是在汉风楚韵中寻觅隐者的神秘,抑或是在人化自然或物性比兴中的心灵自省与人格对位,都能自在地渗入乡土镜像与地理人文,做到把灵魂交给菩提,把河流交给远方,把野草交给春风,把落叶交给大地,他的散文诗是一种根性写作,有着明显的“在地性”;这种“在地性”还表现在诗人对于乡土此在、己在、亲在的无限眷恋与浸入生命的审美气息,并且烙下了苏北大地特有的地理标识、文化基质与生命底色。我想,只要你我的心还有温度,必能在黑马的乡土上深扎,因为根在,亦因土地赋予给庄稼的一种恩情而让我们无法忘怀――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原来在黑马的散文诗中,我们依然可以感悟得到,一种艺术生态的美好,一种自洽自足的广袤,一种精神的丰饶。他的乡土辞典朴中现真,朴中体道,朴中寓美,从苏北的自然生态与精神生态的厚植中,读者自然会“由己”、“返身”而“归朴”、“还原”(或“归真达源”),表象出“最自由最充沛的深心的自我”,从而进入真悟朴素人生的审美境域。
其次,黑马散文诗具有修心见性的神秘美。对此,诗人在后记中写道:“这部辞典,企图抵达一种神性,即诸神的星空和宁静的禅意”,“超脱俗世,以神秘主义者和自然主义者的身份,借助世间万物、风霜、雨雪,草木人情,向读者传递出《大风歌》的故乡所特有的‘辽阔’意旨。”他不仅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尤其是“卷三”中的作品,诗人“游走于语言的迷宫,寻求天地人神的共鸣”,或遇景起兴,或即目骋怀,或同物悠游,或与云卷舒,皆能澄怀味道,以心击之,一切皆从“本心”出发,随大化氤氲流转,识心见性,契入实相本体,实现天地我神一体贯融,一脉相通,以抵达虚空旷远的禅境。“在苏北,仰望星空,像在接受一场神性的洗礼。”(《仰望》);“鼓楼上,钟的细脚在抖,命运的秘密在黑夜里发光”,“神父的灯,留给了小教堂;笑容和慈悲留给了大地和苍生。”(《歌谣》);“沉睡千年的雪莲花,在无人抵达的高度充满禅意。高处的雪莲花,彰显出圣者的光芒。”(《远行》)。即使在前两卷中,这种人性、禅性、佛性相统一的篇章比比皆是,如卷一《故里》中“神秘的力量”、《落叶》中“佛的浅笑”;卷二《春天》中出现的“在苍茫和遥远之上,诸神头顶星空,书写卷首语”以及长诗《女神》《神秘》和短章《秋风》中的“神”等,乃是超越形相经验的内心自悟。禅心、逸品与神性,成为散文诗的一种精神内核,无论是儒家的“存心养性”、道家的“修心炼性”,还是佛家的“明心见性”,都可在黑马的作品中找到智慧的影子。有道是:“诗为禅家添花锦,禅为诗家切玉刀”,诗与禅的结合,形诸笔墨而促成心源与造化的交融,使黑马的散文诗如空潭印月,萧疏淡远,超脱自在,兴到神会,有一种神秘的美。
其三,黑马的散文诗,还具有清刚劲健的气势美。总体上看,黑马的散文诗清澄空灵,但却未因此局限到他艺术风格的多样化寻求。一提及他的故乡沛县,我们立即就会想起汉高祖刘邦慷慨豪迈的《大风歌》以及“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句子,可谓风起云涌,豪情激荡,意气风发,气势如虹。黑马兄受刘邦《大风歌》的影响殊深,他此前出的一本散文诗集书名《大风》,这次出版的《乡土辞典》中有46章选自《大风》,可见他对气象宏大与“楚韵汉风”的重视。“我寄情于大风,它的深邃,辽阔,它的不带一丝悲伤。即使在没有星星的夜空下,我仍能感觉到小沛来自楚汉的久远呼吸,以及家乡父老的数行热泪”,“从黄昏里掀起的大风,似一望无垠的天涯和尘世之爱。这诗,这歌,这无限被镜头放大的孤独和漫漫征途。”(《苏北》),在这里,诗人强调主体感受和客体景象的融汇,强调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契合,以达到真力弥满,万象在旁,荡气回肠,气韵生动。诗人落日熔金,从大风起兮的背影中,从泗水亭到歌风台,从楚河到汉界,捕捉到了历史的浩荡烟云和大汉刘邦的万丈豪情,“大风,从西汉的竹简中吹来了辽阔!/像无数浪花抓住了大海的心跳,那些冉冉升起的篝火和黎明,那些铿锵的战车碾过暮色大地时的浩浩声响。”(《汉风》),诗人仿佛感受到了横扫中原的大风,仿佛听到了以强劲的汉风擂响的胜利的战鼓,以及古老的黄河在耳边的咆哮,真可谓壮志凌云,气冲霄汉,给人以惊心动魄、震撼人心的美感!“马蹄踏在大地的岩石上,迎着黎明中上升的炊烟,疾走似流星,一路奔袭,碰撞着,溅响着……”(《马蹄》)读到这里,你还能感到黑马兄的作品都是“冰痕雪影”、“风花雪月”么,难怪诗人庞白激赏黑马的文字里“有一种霸气”,有时他便是散文诗天地里的一匹长嘶的“黑马”,啸吼着一腔正气、力度的美与艺术的声威,他的散文诗也因为别开生面的血性书写而更加打动人心!
作者崔国发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作家协会散文诗创作委员会副主任,安徽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