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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散曲》(散文集)

        (2022-07-27 15:51) 5973051

          一、基本信息

          作者:杜怀超

          出版社:中国言实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2年5

          ISBN:9787517140252

          定价:68.00元

          二、名家评语

          杜怀超的散文书写是诗意的,在物和物性中寓于自然之道,有人类情怀和天地之气的闪动,是对“人是万物主宰”观念的超越,是一种获得天地大道的觉醒。从物性到诗性,再到人性,如灯如光,照亮了整体文章的天地。散文走出了平面与刻板,有了灵光与深度,也获得了新的解放与开放。 

          ——王兆胜  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副总编辑、鲁迅文学奖评委

          杜怀超《暗红》,用隐喻架构起来的内容。“暗”与“红”,在语词中不分主次,在分量上不分伯仲。俯瞰下的引申、连缀、扩展,文本的挺进深入而丰富。 这是一篇充满个体疼痛感的文章,内容真诚、真切、细密,构架清晰,色度饱满,画面感很强,表达自由熟稔,呈现出“大”散文的走向。

          ——习习 着名散文家

          三、内容简介

          散文集《大地散曲》,全书16万字,收入在国内文学期刊发表的十三篇散文,作者通过对自己生活往事的回忆、对自己旅游途中见闻的记述,来表达对一些细微小事的所思所想视角着眼于小事件、小人物、小情怀,通过对“小”的观察与思考,由小及大,进而阐述对于生命、情感关系、历史发展的见解和观点,诗意的文字中,充满体恤悲悯的情怀

          四、作者简介

          杜怀超  1978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21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作品散见《山花》《作品》《北京文学》《青年文学》《散文海外版》《散文选刊》等刊物;出版《一个人的农具》《苍耳消失或重现》《大地册页》《大地无疆》等多部图书有多部作品入选省、国家级项目、各种年度选本并获奖。现供职于江苏省徐州市文联。

          五、内容选登

          暗红(节选)

           

          或许世界本身就是暗红的,

          充满着骨与铁、红与黑、爱与恨、伤与痛,

          绝望和希望,

          还有丑陋与美好。

          1

          暗与红,两个字一旦相遇一起,就有了纷繁复杂的味道。红有多种,浅红、深红、大红、桃红、玫红、鲜红、朱红、猩红、肉红等等,唯独红遇到暗这个字,就红得不清不白、不荤不素了;一个“暗”字,把红剥离出了鲜亮、明丽和向上的状态,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灰色、颓废、沉重、抑郁、疾病和不祥的征兆。这样的红,似乎是一种沦陷,一种象征或者隐喻。这是“暗”字的功劳。也许有人把暗红理解为一个词语,单纯的、淡淡的一个色彩的词语,而在我,视为一次带有动作性的短语。暗,动作指向红,在时光的搅碎机里,慢慢地消磨着色素,直至变暗、变淡,最终失去光泽,成为到处流转的尘埃,随风飘逝。这样一说,暗就有点隐秘、混沌。由红转暗,其间流转的雨水、风尘、硝烟还是绳索、镣铐及锋利的冷兵器?或是寂寞、清冷和凋零?这是从脑海里蹦出的词语。我以为是偶然间的浮现,谁知道它们就像魑魅魍魉,如影纠缠着我的肉身,盘亘着,撕扯着。初以为是桃红柳绿、灯红酒绿或大红大紫,念头一闪,瞬间就会化为齑粉,完成一个干脆利落的否定。我开始想象乡间那盏在风中萤火虫般的马灯,随着煤油一点点燃烧,发出“吱吱吱”的声响,微小的鞭炮声,像村庄的心跳,直到抵达黎明的彼岸,在残月里暗淡、熄灭。

          熄灭,是另一种形式的新生。这不,暗红的灯光消失,转而从大地上长出的,是叫血苋的植物。我们叫它红苋菜,这也是母亲的叫法。这苋菜,植株不高,触及腿肚而已,模样普通,奇特的是,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的,暗红的叶,暗红的根,暗红的茎,就连芽也是暗红的,这种植物长在我的童年里,记忆也是暗红的;宛如昏暗不明的灯盏,匍匐在地。微光照亮的,是饥饿和美食。母亲与红苋菜有着某种感应,总能够熟稔地找到它。从旷野里,阡陌上还是边边角角的地块里,把它们带回家,洗净,炒熟,搅拌上一星半点的油,然后端上餐桌。一碟子红苋菜,半碟子暗红的血。我是不敢轻易下筷的,惶恐。即使饥饿在威逼利诱着手指,前方已经举手缴械、溃不成军,甚至如山坍塌状。不敢下咽的原因,不是内心的恐惧,而是看到那暗红的血,让人总是不由自主地颤栗,甚至还有一些疼痛。再野蛮的人,也不会喝自己的血吧。我把它想象成那条生命的通道,即母亲的脐带。我们的生命之桥。尽管一再提醒自己,这不是脐带不是人血,是植物的身,但是暗红的部分还是惊艳到了我。从地心里长出来的红苋菜,用暗红的汁液,在水与火的炙烤中,以粮食的身份,成为岁月餐桌上的一道菜。也许生活的暗红胜过红苋菜的暗红。最终,我还是不敢吃,吃下这流出暗红的野菜。猩红的红苋菜,会不会是一种生命的镜像?后来我在一本医学词典里再次与它相遇,血苋,两个针脚样的字;在它的医学价值上赫然看到,可治咳血、流鼻血等。以血止血,这也许就是曾经的生活。就血苋的名字我问过母亲,她嘴角一笑,越过密布的皱纹丛林,说,不就是血菜嘛。像血苋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在台湾的一座山上游玩时,不小心碰到一棵藤,弄伤了它,谁知道,它就像牛奶,从枝干里汩汩地流出暗红的液体。这藤,弯弯曲曲,蜿蜒着,就像大地痉挛的经脉,从草地到树木,从树木到山川,隐匿其中,迷离扑朔。这暗红的液体,使人对山川树木产生强烈的生命感。我情不自禁地捂住手臂,捂住经脉,唯恐不小心,身体内部的血,就像血藤般喷涌而出。据说这血藤叫麒麟血藤,多年生藤本植物,它通常像蛇一样缠绕在树木上。令人惊艳的是,这血藤流出的“血”,与人身体内的血极其相似,干后竟然也会凝结成血块。相信如果是初次见到,肯定会以为这里不久前发生一起山林谋杀案。我还遇到一棵流血的树,在去大理和丽江的路上。这棵树与麒麟血藤一样,只要碰断它的枝条或者弄伤它的皮,就会从受伤的地方淌出血一样的液体,带着阴暗的光,使得原本的“血腥”多了一层忧郁和残酷。这样的受伤,宛如一个人的手臂或者腿部受伤,然后血渗出来,和血藤样,从伤口处结血块、结疤,直到血流停止。导游告诉我,这种树叫胭脂树,就是女人喜爱的那种胭脂。这让我想到那猩红的女性嘴唇,在口红的武装下,分明是一个偌大的伤口,只是不知道,那伤口会不会结血块与痂?大街上,每天都可以看到这样的伤口,游走的伤口,穿梭在会所、酒店以及各种豪华的场所,看着她们瘦弱不堪的身材、猩红妖治的嘴唇,总是叫人揪心,胸口就有疼痛袭击过来。当然有时脑中也会闪过一些词语,诸如血口喷人、血盆大口之类,只是不合时宜而已。山里人不像城里人那么大胆,面对着带“伤”的女子,笑意盈盈,总是迫不及待地扑上去,不顾异样的血腥,还有血色里裹挟的一层暗,纵情嬉笑。要是不小心砍伐到胭脂树,他们则会筛糠般地跪下,双掌合十,祈祷山神息怒、饶恕其罪行。你还别说,这胭脂树确有神奇之处,就是两根木材通过撞击、摩擦,据说可以产生火焰,这真是名副其实的血与火的考验了。“每一种植物,都是一盏灯,我们都在她的光亮里存活……”这是我在《苍耳:消失或重现》一书中的书写。而每一棵树,则是凝固的活火焰。现在,在与暗红的血苋、血藤、流血的胭脂树中,我看到了那灯不是别的,是生命;卑贱的、高贵的、匍匐的、昂扬的,诸如屋顶上的瓦松、沙漠里的短命菊或古老原始的蜉蝣,它们,都是生命的承担者;在其内部,有血一样的汁液。

          ………………

          (全文原载2019年第九期《广州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