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需要狐狸》/费振钟/江苏文艺出版社/定价:19.80元
这部散文集的写作,现在越来越让我意识到,寻找和恢复丢失的感性有多重要。1990年后,对我来说,有一种缺憾,渐深渐浓,但我不知道这缺憾到底在什么地方,有一种东西,看着它离我远去,而我却无力抓住,无力追踪。也许,从一开始,当我用概念的方式写作时,我并没有想到它要以感性的萎缩和丢失为代价。那些曾经让我沉浸其中的理论思考,亦会带来某种满足,可它抵挡不住时时袭来的焦虑。你从你生活的世界里,把你自己拔出来了,你所有那些感性经验,因为缺少土壤和水分,死在你的身体里;而思维和思想离开感性,是那样危险地走向单一和绝对,这是你焦虑的真正原因。有时候,你自己目睹那些从手指上出现的文字,它们变得僵硬,面目可憎。这显然不是文字本身的问题,而是你所依赖的那些概念表达,越来越多地流失活力。对写作的怀疑,成为缠绕自身的困境,直至你开始放弃,开始在写作之外重新发现写作,那已是上世纪之末了。
我读犹太学者以赛亚·伯林就在这一段日子。感性这个词,从他的书中以不同寻常的意义跳出来,深深触动了我。伯林借了古希腊的一句格言,在文学范畴内把人分成两种,一种是刺猬,一种是狐狸。刺猬相信绝对理念,狐狸则依从感性;刺猬自恃有一大知,而把世界解释为可以绝对把握的对象,狐狸则从感性中多知多觉,洞察生活的丰富多变。刺猬的信念把思想导向专制,而狐狸用它的眼睛引领着思想的自由。伯林的自由主义哲学深赖于感性的发现,他从19世纪俄罗斯作家托尔斯泰身上看到了刺猬与狐狸的矛盾,托尔斯泰的伟大之处,托尔斯泰写作的天才之处,正是他的狐狸性,由此,伯林把感性的自由主义特质,从一般性的语词阐释中突现出来,赋予了它全新的内涵。这对我是一次意想不到的冲击,我很感谢伯林关键时刻给我的启发。我甚至想到,基于对伯林的理解,我可以创建感性自由主义这一语词,来表达我的心领神会以及欣悦之意。
在此,我不但认识到了感性的现在状态,而且理解了感性的历史生成过程。感性在时间之中存在,并且在时间中生长,追寻失去的时间,在普鲁斯特那里,就是追寻那些时间之中的感性世界。你读普鲁斯特的小说,就知道早在写作《驳圣伯夫》时,每天早晨谛听天鹅绒窗帘之外的阳光,他对于时间的幻想和认识,总是与他复活感性的努力联系在一起。感性在时间远处,体现了它记忆的长度和历史厚度。一个能够回到感性的历史之中的人,才说得上感性的复活,才有真母行浴N掖硬帜抢锘竦玫男涝弥猓率瞪暇氐礁行岳分械呐σ院螅惶毂纫惶斓玫饺啡希馐刮也恢豢障不兑怀。乔惺堤宀斓礁行栽谑奔渲懈椿畹募露R郧澳切┙孤遣话玻谛醋髦钊纭队幸恢稚钍且鞘健氛庋亩涛墓讨校嗫梢苑⑾炙腔饕坏腊簿驳牧魉鹱ィ欢怼陡锩胛颐侨绱酥返纳习氩浚上附谒钩傻男鹗拢谰莞鋈烁行跃椋氤鲆恢掷罚渲卸杂谖颐巧硖宓男薷矗挥盟嫡嵌陨陌参亢投宰杂傻你裤健W钚滦醋鳌对岽恰罚迅行允澜缋锬切┢狭涸谝黄鸬囊馔迹肫渌党鲇诙酝恋睾颓兹说囊淠睿蝗缢邓泶锪硕陨褪奔涞南胂螅约鞍谡庀胂笾幸氐纳送春捅酢W詈螅野选段裁葱枰辍分糜谑槟仁乔耙颍嗍呛蠊W杂墒欠纾痈行缘脑吧希崆嵘穑Γ枷胍步匦鲁こ雎躺?BR> 少年时,有读《聊斋志异》的经历。写得好的是狐狸的世界,那些凭感性化生女子的灵狐们,原与我们不同出没,让我们常常在荒茫之处,因偶然相遇而惊艳。现在却是,懂了无论哪种生命,原都可以共生同在,一个空间时间里,相与往还,如此一想,已然梦到狐狸也不惊了。
来源:文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