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大地的呼唤 永恒的归宿

——浅读土牛诗集《触摸乡村的心跳》

新近，好友土牛的乡土气息浓郁的诗集《触摸乡村的心跳》，由南京大学出版社正式出版了。这本诗集可以说是土牛工作之余倾心于诗歌创作的一个阶段性成果总结，非常值得庆贺。土牛与我相交十多年，彼此脾气、性格、文风十分了解。土牛长期生活在乡村，与泥土为伍，与庄稼为伴，与亲人厮守，所以他对乡村事物熟稔而又钟情，醉心而又满足。

该本诗集共有五章，大部份是乡村草木风土人情的艺术再现，且让我们细细读来：

第一章《低处飞翔的翅膀》，呈现的尽是生活在底层的人们的真实生活。诗人的天性与职责就是对事物的敏感、喜欢捕捉尘世中动人的场景，并将心灵深处的反思悄悄指认。《搓背的汉子》近乎白描，反映了在澡堂里挣钱的农民工的艰辛，“搓背的汉子/一双大手/在热毛巾的持久狙击下/丧失了庄稼的泥味/一口乡音/被汗成的一池浴汤/泡得又咸又涩”。这搓背的汉子也许就是我们乡下的父辈或者兄弟，他们为了养家糊口，卖苦力流大汗，每天与蒸汽与热水与赤条条的浴客们在一起，为别人做保健，从没有考虑过自己身体的安适，可敬可叹。

《炸油条的夫妻》这首佳作刊登在《诗刊》2009年8月上半月刊上。也许，炸油条的来自外乡的夫妻，我们非常面熟。他们在繁华的街头拐角，在小巷口，在居民小区门口，以内心对生活的向往，从鸡鸣里早起，把背离故土的乡愁，埋在心里，藏在梦里。“集市繁华的街面/他们忙碌在烟雾中的背影/多像杂技团飞跃火圈的孤鸟/被生活的鞭子亡命追赶/他们平静的脸上，我看到/一缕背离故土的炊烟/飘荡在眼睛深处的苍凉”，“在盛开的油花里/结出喷香的灿黄色的果”，他们要用自己的能量，给单薄的日子不停地加油。诗人简朴、缓慢的叙说，不经意地露出了生活的温度和压力。

第二章《触摸乡村的心跳》，其中写旱情的几首，让人触目惊心，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每逢庄稼缺水田地干涸时节，为禾苗灌水，争抢水资源的举动比比皆是，甚至还能够引发动粗、动武、械斗的场面。旱情就是大自然的惩罚，旱情就是乡亲们的心急如焚，旱情就是对庄稼生死存亡的一次大考验。“大旱里的乡亲/把湿透毛巾的汗/拧在蔫头耷脑的庄稼上/憔悴的脸/爬满热锅上蚂蚁的不安”，“太阳的舌头/一寸寸/把池塘的水舔到鱼露脊背”，“在梦中/他们担水浇灌的背影/以绝对于土地的忠诚/让虚脱的禾苗/握着坚强与感动/一株株返青”。是的，农民与土地与庄稼与水都是患难兄弟，生死之交，互为感恩，只有和谐生存，才能更好生活。

《父亲绊倒在自己的麻田》，是一曲忧伤，是一管无奈，更是一次儿子愧对父亲的自责。“命运是一条看不见前方的路/父亲在收获的季节/从麻厂倒闭的消息中/认识了金融危机/在风暴忽袭的午后，因慌张/被皮条干的麻绊倒/折了腿与筋骨”。父亲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大靠山、主心骨，父亲劳动得来的果实肯定能滋润我们干瘪的日子，而我们的农民父亲，他时常的沉默寡言，他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的常年的伤痛与被动，他沟壑般的皱纹雪花样的白发，让每个子女来捧读，都会唏嘘不已，热泪盈盈。

第三章《蛙声铺远的月光》，无疑令人神往。这月光，是土牛老家马塘村的月光，也是所有乡村人朴素、醇厚、纯粹的月光。“今夜，黯然已久的路/被一朵莲花照亮……脚尖在滚动的蛙声之上/沿着远走的时光/追逐你消失的背影”，仿佛带领我们置身于一幅乡村初夏夜景图，田野安静如初，蛙鸣远近连成一片，鱼儿安眠，莲花的梦寐渐渐张开，村民们用蒲扇驱蚊的拍打声渐弱，红尘的喧嚣不在，而月光皎洁，闪耀着迷人的清辉。

第四章《幸福在祖国的怀抱》是歌唱祖国大好河山的诗篇，诗人的爱是博爱，情是深情，歌是讴歌，像获河南省“绿色旅游*和谐舞钢”三等奖的作品《舞钢之绿》，他写道：“舞钢之绿/是舞钢馈赠四方的一把伞/让奔走在阳光下的人/会情不自禁撑起一片清凉”。《文成行》一组诗歌，写浙江文成的铜铃山、刘基、飞云湖、百丈漈，写的细腻而又飞扬，体现了诗人对陌生题材的很好把握，语言运用自如，珠玑多多。请看“行在文成，山瀑崖岩，飘着先生的仙踪/拜在文成，祠坊庙墓，藏着先生的天机”，“先生，你活着，一颗丹心报国忧民留史册/先生，你逝去，一世英名润泽乡里成风景”（《刘基》）。

第五章《新农村素描》或正面或侧面地扫描了新农村几个活生生的镜头，使人有现场感、参与感、融入感。其中诗题为《新农村素描》的这首诗歌，在2008年6月《文学报》主办的全国诗歌大赛中荣获一等奖。诗人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工作在农村街道，写起身边的事物好不费力。“路灯是乡村升起的第二次太阳/白日渐退的喧嚣/在休闲广场悄然涨潮……新农村/让乘上小康快车的农民/奏着和谐的交响曲/在现实与梦想之间/尽情徜徉”。

《在江宁做一株草也是幸福的》组诗四首，写家乡江宁今天的美好与憧憬未来的辉煌，写开发区的建设速度与崭新面貌，写家乡景点凤凰台的诗意之旅，写自己的心跳与振奋，写到最后，诗人说在江宁做一株草也是幸福的，可见诗人对家乡的热爱、偏爱、深爱。

《稻草人》、《麻雀》、《农民休闲广场》是一组很有乡村风味的散文诗。“霜降以后，衣着单薄的稻草人不想回家”，“天空属于任何翅膀，麻雀选择屋檐安家，低着头歌唱生活”，“朝霞与晚霞的集合哨，让休闲广场定时的涨潮”，这些诗性小品，很真实、很地道、很悦目。

诗人何为？诗意地栖居。乡村的心跳，也就是诗人土牛这么多年来的心跳。土牛写诗，不玩技巧，不虚情假意，不无病呻吟，不故弄玄虚，直面人生，解剖生活，构建了自己独特的充满人格魅力的内心世界。他的诗歌，庄稼味、青草味、鱼腥味、水塘味、阳光味、汗渍味、泥土味十足。他脚踏实地的行走，感恩的目光，善良的念头，向上的身影，让自己的日子越发充实而耐磨。

诗人土牛热爱乡村生活，醉心诗歌里的乡村情结，任其铺陈而不加收敛不加掩饰。

诗人土牛珍惜人生，在人到中年时厚积薄发，理性地思考，认真地品味生命的价值，透露出哲人般思想的光芒。

其实，大地的呼唤就是我们每个人永恒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