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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玉:对,相信文学——兼评汤成难中篇说集《月光宝盒》、吴祖丽短篇小说集《雷峰塔》

        (2022-03-15 16:02) 5967450

          1

          一天又一天,每一天都好像在无病呻吟中自艾自怜,偏又活得坚硬如冰,春光灿烂。

          一晃又是大半年,我几乎写不出任何和文学有关的文字。其实我写不写又怎样呢?倒不是自卑或自轻,于我内心来讲,偶尔有些庆幸自己为文学节约成本了,至少在写不出连自己都无法满意的文字的时间段,少写乃至不写,才是对文学最大的爱和维护。

          但是文学和我的关系,就像一场彼此有恩情的婚姻。我的工作、生活、思想和文学朝夕相伴,唇齿相依,离不了。尽管这大半年我没有写出关于文学的文字,但是文学阅读从没停止,且越读越挑剔,越读越对当下文学创作现状不满意。好在这纯属个人的体悟。个人的体悟没有感同身受,只有冷暖自知。包括我以为的文学写作越来越功利、越来越花哨、越来越无力。 

              2

          之所以把汤成难的《月光宝盒》和吴祖丽的《雷锋塔》两部作品放在一起谈,我觉得她们作品的气息是相通的。如果说她们俩都是女作家这是普识,那么她们又是各美其美的美女作家,这就是一定范围内的共识。由此延伸到她们的作品,她们作品在我的“共识”里,就是立足于“凡”字。写凡人,讲凡事,表达凡人之喜怒哀乐、爱恨离愁。人物也许是虚构的,但故事却似曾相识,我们总能在她们的作品中读到让我们产生共鸣共情的东西。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苦,那些困,那些伤,那些痛,就活在我们身边或长在我们自己身上。

          汤成难和吴祖丽都是70后,吴祖丽大汤成难几岁,成名早些。汤成难的成名好像就在这两三年间,忽然就名扬文学界,忽然就成为你不能忽视的特立独行的醒目存在。我和吴祖丽认识比较早,算起来20多年了。汤成难呢,我是去年12月才通过好友陆秀荔认识她。面对她们,无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我都只有由衷羡慕和尊重的份。套用民间一句俗套的台词夸她俩,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偏偏靠才华。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在她们的作品中,充满了令人动容的怜悯和慈悲,而不是满大街可见的风花雪月和风景独好。 

              3

          汤成难的《月光宝盒》,收集了17部中短篇小说,其中《月光宝盒》是主打单篇,获得了首届梁晓声短篇小说奖。其它作品如《搬家》、《奔跑的稻田》、《一棵大树想要飞》、《老胡记》、《我们这里还有鱼》等都广受好评,褒奖一片。这部作品的封面上有这样一段话:

          这是一个建筑师、小说家

          把生活的哀和乐

          惶恐与安慰、诗意与暴烈

          一点点描绘出来

          在白色纸张上留下

          复杂又迷人的命运轨迹

          我想,这不仅仅是对这部作品的精准概括,也可以说是对汤成难其人的素描。面对汤成难,我觉得最好多一些沉默。因为所有的表达,都不及她作品给予我们的荡气回肠和诗意深沉,字里行间无不渗透着她对弱小者的同情和爱莫能助的善良,当然也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忧伤和叹息。

          吴祖丽的《雷峰塔》,收编了9部短篇小说,写了9个女性故事。没读这本书之前,我就作了猜想,作者为什么把一部作品取名《雷峰塔》?只要有初中文化水平的人,都读过鲁迅先生的《论雷锋塔的倒掉》,这部小说以此为名,作者或许就是取其“追求和反抗一种精神”之意吧。通篇读下来果真如此,至少我以为就是如此。特别是作为主打单篇《雷峰塔》,写出了中国父母在倾其所有的大爱之后一种无处可逃的精神自戕和情感孤寂。中国父母和子女之间永远无法抵达爱之能量守恒的境界,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无解的宿命轮回。

          尽管如此,也必须承认,她们两个人的创作以及呈现给我们的文本风格是显着不同的,这也是她们“各美其美”之处。

          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语言风格不同。吴祖丽的语言细腻精致。时而春风拂面,时而萧瑟秋寒,于风轻云淡和不动声色中娓娓道来。汤成难的语言劲道大气。表面风平浪静,实质转承启合暗流涌动;表面洋洋洒洒,实质一步三叹悲从中来;表面大漠苍茫,实质愤懑激越世事多艰。

          二是人物背景不同。汤成难作品中的人物,大多数是普通农民,打工者,不幸者,基本处于温饱线上或以下,描写他们的日常生活、遭遇挫折,反映他们的怯弱卑微、坚强隐忍。吴祖丽作品中的人物,大多数是小康线上的,这就决定了她把落墨的重点放在这类人群的情感上,从而反映他们的精神之困。

          三是作品诉求不同。由于一、二两点不同,已经注定了第三点不同的必然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性格决定命运,层次决定格局……这些耳熟能详的常理常识,不用赘述,我们也能得出两位女作家笔下的作品想要告知读者什么?她们又想通过她们的作品表达怎样的诉求和时代判断?我想也是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4

          最近一段时期发生很多事件,和文学无关也有关。说无关,是因为文学的影响力濒临匮乏,几乎没有可能创造出引发群体轰动的大作品来。说有关,总是能读到一些“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样令人灵魂颤栗的文学作品。如汤成难的《月光宝盒》、吴祖丽的《雷锋塔》,以及余秀华的《我祈求诗歌能够阻挡一辆坦克》等等。

          当然,在此也要重申,并不是我没有读到就否认还有很多优秀作家和很多优秀作品的存续,我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对于文学的失望,每个人都有自己失望的理由和权利,不仅仅是文学,其它方面我们也会不免产生失望,并在失望中一次次满怀希望地向阳而生。

          唉!行笔至此,我习惯性地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我不是一个悲观消极的人,我也不是一个随波逐流、人云也云的人,我心中的光,眼中的泪,常常因为一本书、一篇作品而跃动。正如我在转发余秀华诗歌《我祈求诗歌能够阻挡一辆坦克》所言,文学虽然在有限的空间里发挥着极其有限的作用,但文学的力量无可替代。这也是我永远不会背叛文学的溯源,而文学也会永远根植于哪怕只剩一棵芦苇的大地上。

          对,相信文学。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在努力,在努力地写,在努力地读,在努力地发现好的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