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江苏是文化大省、文学强省,在中国当代文学的版图上,江苏文学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文学苏军享誉海内外。为了彰显江苏文学的实力和文学苏军的阵容,在省委宣传部的指导支持下,去年江苏作协在北京推出了“文学苏军”10位领军人物,引起海内外的广泛关注。今年江苏作协在南京又推出了“文学苏军新方阵”10人,他们是朱文颖、王一梅、戴来、韩青辰、李凤群、黄孝阳、育邦、曹寇、张羊羊、孙频。这10位均为创作成绩优异、创作成果丰硕的70后、80后作家。和老一代文学苏军方阵主要以小说为主不同,新方阵兼具小说、儿童文学和诗歌等领域,他们正在文学之路上赶超他们的前辈。近期,扬子晚报全媒体记者连线这10位作家,近距离了解他们的创作心路,听他们朗读自己的文字,感受他们作品的味道。本期亮相的是作家——黄孝阳。
[简介]
黄孝阳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副总编,主要从事小说创作。主要作品有《众生:迷宫》《众生:设计师》《旅人书》《乱世》《人间世》《遗失在光阴之外》《时代三部曲》《阿槑冒险记》《网人》《少年》等,小说集《是谁杀死了我》,文学理论集《这人眼所望处》等,提出“量子文学观”。多部中短篇小说入选各种年度选本。《人间世》入围“凤凰网网友票选2010年度十大好书”,《乱世》获第五届紫金山文学奖长篇小说奖,《众生》获第二届钟山文学奖,中篇小说《阿达》获第九届金陵文学奖大奖,获江苏省第三届紫金山文学奖新人奖、2013年度“中国好编辑”、2013年度中国“书业十佳策划人”、2014年度“凤凰好编辑”等。
[对话]
扬子晚报:你怎样看待江苏推出文学苏军“新方阵”?对于个体写作与集体亮相,有何感想?
黄孝阳:我觉得这是好事。再怎么经典的作品也需要阐释与传播,才可能在新时代获得新的生命力,不至辜负“经典”之名。今天的许多所谓经典,五十年后是会被遗忘的。这不是它们不好,而是负责阐释与传播的概率女神忘掉了它们。
今天的人与他的作品也同样需要这个阐释与传播。比如这次新方阵发布后,很多人来祝贺我,也有人说把我放在新方阵里是受委屈了。这不重要。最起码有“很多人来祝贺我”。写作是个体的事。但这样的集体行为是会为个体赢得部分关注。这就很好了。
扬子晚报:江苏文学传统对你的写作产生了怎样的影响?与前辈作家相比,你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同?
黄孝阳:谈到江苏文学传统,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些闪闪发光的人名,还有他们的脸庞。几天前我到淮安的河下古镇。主人指着吴承恩故居,不无自豪地说,《西游记》就是在这里完稿的,施耐庵就是在离这不远处写《水浒传》。江苏文学传统早已渗入到中国人的文化基因里,就像唐诗宋词,它对我的影响是一个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与前辈作家相比,我可能更在意智识与技术,因为这是正发生在我们每个人身边的现实,我不可能不被这团火点燃。关于人的本质及意义,都可能被科技的力量重新书写。我们讲价值观与方法论。今天许多价值观方面的事,是可以通过技术来解决的。如果暂时解决不了,那就再创造出一项更强有力的技术。
扬子晚报:城市化步伐正在中国大地上不断推进?你认为城市化对文学起到了什么影响?
黄孝阳:城市化对文学起了一个什么样的作用,这个作用就太大了。甚至不妨说是一个完全天翻地覆的改造,就像“三百年前的中国人、三十年前的中国人,与今天的中国人,完全是不同的物种一样”。看看城市化的第一个根源,看看全球化的四个维度,它们不仅是在拓展文学疆域,更试图重新定义文学,都渴望掌握“什么是好的文学”的话语权,它们互为合力,也彼此冲突,事实上,它们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文学话语权,比如网络作家协会,比如IP热后面的各种类型文学,比如各种雨后春笋般的文学奖。
近期文坛上有一个“小镇流”,冒出一大批写城乡接合部的作品。一个写作者是要能抓得住这个瞬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瞬间。
扬子晚报:碎片化的当下,作家如何克服难点,攻破瓶颈?你的创作是随性而发,还是谋划在先?
黄孝阳:困难无所不在。碎片化的今天,很难保持注意力。如何把这些不同属性的碎片,按照某种有机结构,加工制造出一个可以测量时间的钟表,这不容易。仅对这些碎片的打磨与再加工,就很耗时伤神;更毋论后面千百道的工序。把困难当成自己的朋友,倾听它。而非抱着一种“克服”的态度,或许效果会好点。我们不是非得写出什么,写作本身就是人的“学与思”,是人的成长。能拿作品卖点钱那是更好的事。
原来我大致是一个河流叙事,让小说中的人物主宰情节走向;现在更多的先画好设计草图,我得做这样一个东西出来,就像一个手艺人做一块表,专心致志,舍此更无它物。作为写作者的我与小说中的人物都是次要的;而这个表则是第一位的。
扬子晚报:你的文学创作面对新时代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写作中,你会受外界评论的影响吗?
黄孝阳:新时代澎湃而来。这是一个类似奇点爆炸的事实,正在构建起我们今天的现实。它渴望着新逻辑,新发现,新思想。我渴望着这种“渴望”,渴望我对这个“新”字有点滴拾掇。
人要把自身举起,是需要掌声或荆棘鞭条的,因此我当然会关注周围的评论文章。前者为鼓励,后者为鞭策,如此方可能积硅步以致千里。
事实上,“我与他者”的碰撞与融合,才可能构建出一个完整的人。独立于他者之外的“我”并不存在,只是一种想象与抒情。评论会影响我,只是在情绪上。在写作上,就不存在这种“影响的焦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扬子晚报:有评论说从你的《人间世》中看到了“野心”,感觉你有很大的抱负,你希望自己的写作达到怎样的目标?
黄孝阳:我写过小镇青年愤怒史,比如《时代三部曲》等,自《人间世》有一个转折,到《旅人书》有一次跃起,再经过《乱世》与一些中短篇的反复磨砥,现在写了《众生》系列,今年有一本《众生:迷宫》面市。
《人间世》是我十年前写的,不是那么成熟。所谓野心,在传统语境里是一个贬义词。可人活着,若没有一点野心,又怎么可能去认知自我,完成那个自我教育、自我进化、自我溢出的动人旅程?我尊重文学传统,可心里老觉得“传统虽好,已然匮乏”。我对现实主义也是推崇备至,可今天的现实是怎么形成的呢,其力量与根源何在,我渴望找到它们,并对未来抱以相对乐观的遥想。我希望希自己笔下能有当代中国人的真正面容,以及未来人类起身时的足履。
这些年一直在说当代小说。当代小说是对人的重新发现,对世界的重新发现。不是一个简单的先锋性,更不是一个为了挑战传统而故意违背和声及对位传统法则的噪音。——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当代小说不是廖化,是整部三国演义,是三国归晋。
[短评]
“文学苏军新方阵”研讨会上,19位来自全国的青年批评家对10位新方阵作家的作品和近期的创作进行了深入的研讨。
刘大先:黄孝阳的小说代表了一种“后纯文学时代”的书写转型,如同他所谓的是一种“量子文学”,他暂时借助了既有文学的惯性形态,但通过丰沛的知识、元写作的尝试、杂取旁收细大不捐的呈现、后现代式的拼贴和并置、碎片化的感知、弥散性的思维,让小说获得了敞开和解放,从而让静止排版的文字获得了感受中的动态感,形成流淌、跃迁、碰撞、虹吸、辐射的多维度生长性。
方岩:黄孝阳是个极其依赖智识和技术的作家,这一点使得他的文本形态具有极高的辨识度:他会在极具形式感的叙述结构中把诸多没有亲缘关系的知识体系编织在一起,从而使他的作品在整体上像是一座隐藏在观念的密林中精心设计的故事迷宫。他的《众生》系列无疑是近年最具实验风格的长篇小说,这一点也使得他成为当下最具争议的作家之一。
《众生·迷宫》黄孝阳 着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来源:扬子晚报全媒体记者 蔡震 特约编辑:周韫 编辑:朱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