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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望子:感恩的心——泰州市人民医院援鄂医疗队抗疫实录

        (2020-05-19 11:51) 5878669
               泰州市人民医院援鄂医疗队,是一支以90后为主体的年轻团队,平均年龄26岁。这次采访,刷新了我对90后的认知,他们正在逐渐成长为新一代的主力军。包括领队,15人,我都是一对一的交流的。他们和我谈起来,滔滔不绝。没有一个人谈到辛苦,而是觉得收益良多。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护理这样极其普通的工作,也能造福他人,为国出力。从中我能够感受到他们浓浓的家国情怀,和一颗感恩的心。
         
               孙丹 女,感染科护师,生于1989,11,09
         
               上午你谈了很多,听你说你老公是军人?对,是消防的,他在泰州消防之队。报名你都没有告诉他。嗯,大年初一我不是值班吗?下午这边发热病房统一报名,我就没有打电话。报名的时候领导也会问,但我没想太多,真的,当时我就觉得我是学这个专业的吧,我是妇科护士。这个时候就应该我们上吧。报完名后我告诉了他,护士长对我们也比较关心,她还特意发了个信息告诉我老公。我老公回了个信息说,含泪支持,那意思就是他是支持我的,虽然有不舍吧。孩子还小吧。去的时候宝宝25个月。那你还是很理性的,临走时连银行卡的账户密码都写了备忘录。当时因为我们知道去那边要面临着什么,但我们不知道回来会意味着什么,因为一切都是未知的。即使我们到了机场,下面到哪家医院工作,住宿在哪,我们这边的院长领导是谁,都是不知道的。所以真的是一切都是未知的。夏思思,是个护士还是什么人?是武汉的一个医生,病逝时才30、31岁。那段时间我们刷抖音,看着抖音真的是泪流满面,大家都是这样子的。之前也真的没有太害怕,就是不舍。到那边下了机场那会儿才是真的害怕。听说有200多人报名?是的,我正好大年初一一直在发热病房,过年一直就没休息,我们这边也在筹建那个新冠肺炎病防治,我就已经在里面了。每天我们要去搬呀,弄完那天是2月1号,那天下午我下班5:30了,天黑得早,路上我就接到护理部的电话,问我的一些身份证号码以及穿衣服的型号。当时我就感觉到可能会让我去武汉,但也不是很确定。就跟我爸爸先说了一下,我爸爸他平时他也比较理性,他就说如果你要选择,你唯一就是要注意安全吧,我们也支持你,但是你要跟你老公商量一下。其实我没跟老公商量,我就说我说过了。他说那就行,晚上吃完晚饭,他跟我妈早早就过来了,到我们家坐坐聊了会儿。我是夜里11点多钟接到的通知,准确通知说你明天要去武汉了,然后把大家拉到一个群。你们第一次是到3月25号之前,基本上也结束了吧?3月20号之前是在那个华中科技大学武汉同济中法新城院区,在那边一共51天。当时已经准备撤退了,说28号回家,我们就开始收拾东西呀,打包呀寄行李呀,但我们寄行李的那天早上,其实我们有的人行李已经寄走了,我把行李搬下去的时候,领队跟我说先等一下,我们下午还要临时开会,那会儿就知道可能不让我们走了。下午果然说,真的不让走了,然后就说再战武汉那个肺科医院。大家在那边也呆快两个月了,可以说也想家也疲劳,然后说走又不走,过山车似的。在武汉肺科医院的时候中途也说哪一天走,然后又不确定,我们又害怕像上次一样乌龙事件。事情过了以后,都还是带着饱满的热情就上班了,大家也就随口说一下,互相之间都没有抱怨,都说我们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我记得我最后一天上班,是4月8号武汉解封,那个时候晚上10:30多,正好下班。因为自己在那边深有体会,我们就感觉像是在过年,真的很热闹。那个灯光,就是武汉长江两边有一个灯光秀,我们自己真的发自内心的那种很开心。你们过年都是怎么过的?过年啊,元宵节那天我上班啊,元宵节的时候我们的班次不同,都是轮着上。我们不允许聚集,也不让聚集回住处,一个人一个房间,在自己的房间我们都划分污染区、半污染区和清洁区。就是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我们外面的这个衣服是挂在门口的,不拿进房间的。到房间这边进门就拐弯口,是个卫生间,我们就赶快进去,跟床这边是隔开的。洗澡要求半小时以上,耳道鼻道都是弄75%的酒精消毒。之前是在医院,后来我们简化流程,让大家早点回来就不要在那边等,到自己的卫生间自己去弄,然后弄双氧水漱口,防止交叉感染。像我们在家都是群居,大家聚在一起玩,突然间让隔开了,还是有点不适应那个。实际上也是一种隔离。对,就像一种隔离。在那个华中科技大学是重症病,武汉肺科是危重症,武汉肺科就相对来的更重一点,武汉肺科那边就是ECMO,那种机器更多,支持肺功能的。还有血滤啊,观察病人的一些生命体征啊,因为机器的每分每秒变化,我们都得看着。做完事等于就要坐在那看着,因为它真的是上一秒跟下一秒都不一样的。我们做最基本的最基础的事情,就是输液呀,打针呀,然后给他做生活护理,包括大小便都是我们弄。那边是没有复工的,病人的体液我们全部都是接触到的。在那个空气中气溶胶大家也都有所听过吧,之所以我们穿的防护都是很密闭,我们大家都是宁愿很闷,不愿让它有一点点漏风。穿上防护服的感觉,一个就是闷,第二个就是很压迫。有的时候头低着这边都抬不起来,然后低四个多小时,四五个小时。每一个病人都一对一,但是翻身的时候我们女生起码要五六个,这些病人其实很重。都是昏迷状态吧,都是气管插管,气管切开的。专门穿那个防护服,去上厕所也比较麻烦,我们没法上厕所的。开始没经验会憋得慌,但我一直也没有用尿不湿,我都是进去之前一个半小时不吃不喝的。出来脱防护服的时候,我们每个流程都手消一遍脱一层,手消一遍脱一层,防止污染,因为衣服外表全是有病毒的,然后我们要过两三道门才能到外面,整个流程起码要一个多小时,穿脱都要一个多小时。我们二号就到了,这些流程都是在我们的一些工作中、摸索中才制定好的。所以我们大家也都在说我们都是小白鼠啊,因为这个空气中它就是充满病毒,空气中全都是。就是靠一道一道门啊,进一道门,出一道门,我得赶快把它关掉才能开下个门。就是慢慢慢慢进到里面去,进的过程中,特别是出来的过程中要消毒,每道门,每进去跟出来,都得消毒。我们在那穿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是无菌的,都是一次性,都是干净的。穿我们是一起穿,但脱的时候就要很注意很注意,因为它外面全是有病毒的,我们的手都是已经污染了的,就是要很仔细很仔细。防护服,它是放在什么地方?放在外面,放在最外面的一道门,穿的那个地方。医院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带回的,我们进去穿的鞋子跟出来穿的鞋子都是不一样的,进去穿的鞋子丢在医院那边,然后回住处的那个路上,就换了一双鞋子,到宾馆进去,我们又换了宾馆的拖鞋。其实那种气氛,还有本身这种病毒的可怕性,让你们也紧张起来。紧张的同时有压力才有动力,或者是有压力,我们才能事无巨细地做到位,我们真的是一步一步的,不会说草率地怎么怎么拖了就走。大家都不敢。
        我平时最喜欢写,有写日记的习惯,开始我就是在美篇这边写的,然后大家都带动起来了,大家都在那写。因为到了那边,不是说我有多么有文采,其实不是,而是有素材,只是觉得以后回忆起来不那么苍白。如果没留下来,有些东西时间一长或许也就真的忘掉了,除非记忆很深刻的那个瞬间我能记下来。
         
               仇嘉诚 男 ICU护士 生于1994,02,19
         
               我和男护理接触还是第一次,你们当时报这个护理专业有没有考虑到这个脏活累活儿啊?我觉得,做这个事情本来就可能比较辛苦吧。女生都能坚持下来,男生肯定更加可以的。这样想就对了,男护理和女护理工作上有什么区别?就日常的那种没有什么区别,可能就因为我们体力或者精力比较好,病情比较重的,一些脏活累活可能就我们负担得比较多一点,也不可能让人家女生去,是不是?反正我们是这样的,你看见人家在那,她可能搬不动,或者比较困难,就上去搭把手,反正都是同事。对,护理有哪些基本技能?我是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就是一些基本的观察,因为我们这边小孩子病情都稍微的重一点啊,关注他的生命体征,及时做出判断。比较基本的操作就是喂奶,然后吸痰。
               你指的原来在本院的新生儿重症室?是的,我现在的本科室,到了武汉后,因为我之前也在急诊和重症监护室待过,所以我分配到的病人相对于那个病区里面,算是比较重的了。像昨天胡竫说的37床的那个半身不遂的,他有并发的那个,半身不遂,脑出血,然后又得了新冠肺炎,那个人也是我护理的。还有一个是从北京协和那个楼上转过来的一个病人,那个病人真的是在鬼门关绕了好几个来回,也是我护理的。像这些病人,一般生活都不能自理,就得喂他吃饭,喝水吃药,定时的给他量体温,然后心率,血压什么的。如果要翻身,长期卧床的话,你肯定要定时给他翻身。看看他的手脚,有没有烂疮。如果大小便了,就给他清理掉。给他隔天换个床单还是按需换个床单什么的。有些病人本来体重就比较大,也不是很配合,像处理大小便的时候,有好多护士,她不是那个重症专业的,就不知道怎么去操作。普通病房里面,病人基本上都是能走能动,也不会说大人们也不能自理,就算真的不能自理,也有家属或者护工,所以他们可能就对这个东西,也不是抵触吧,就可能比较生疏,而我本来在病区里面经常做这种事情。
               你们工作四个小时,怎么交接的?我们正常提前一个半小时,出发去医院。到了医院就开始做基本的防护,换衣服,进去一般会提前15分钟左右。根据当天的情况分配病人,可能你年资或者经验比较足一点,病人就稍微重点,反正大家互相帮助吧。我们在那个同济中法的时候,虽然大家都不认识,分到了一个组里面,负责这个时间段所有的病人,我们来自不同的医院,但大家真的就是挺像一家人的,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会主动来帮忙。那上次值班是这个病人,下次还是他吗?下次可能换,才开始的时候,病人周转比较大。今天这个病人可能病情稍微重点,下次他就不是最重的,我可能就去管最重的那个了。分配的时候是医生分配吗?不是,我们有护理组长。病人还是相对比较固定,到后来没有那么多新增的病人就相对比较固定。这样也方便管理,你每天管这个病人,你对他的病情都比较熟悉,护理起来更方便更好吧。那你每天做这个工作有没有什么倦怠感?我觉得还好,有的时候当然肯定是比较累的,但是我觉得护理工作比较大的一个成就感,就是你今天看的这个病人还比较重,然后他慢慢地一天一天的变好。而且我觉得武汉人民真的是非常非常棒的。就在那样的情况下,他都还会每天都关心你,你吃了吗,你上班累不累啊你?你歇会儿,就真的是,心非常的好。他们也有一个感恩的心。全国四面八方支援他们,但好像网上也有很多,就是那些病人和护理吵吵闹闹,斥骂的也有。网上也有,但是我觉得这个真的是特别极少,特例。反正我遇到的病人都真的挺好的,有的时候也会有两句抱怨,你长期在那边隔离,本来就有点烦躁了,都多少心里会不舒服,但整体来说还是好的。那护士有没有嫌烦,厌烦,斥骂他们的?没有,因为一般能去武汉的,要么就是比较优秀的,要么就是自己主动想去的。既然是主动去的,一般不可能有这样的表现。
               你们都是自我隔离休息,那怎么安排自己的业余生活的?业余生活,因为我是我们组的通讯员,有的人如果发表一些什么美篇啊,或者刷个什么,一般要从我这边先看一遍,然后再发到领队,领队那边过来,然后才可以发。我还担着,就是帮施娟老师,整个队的医疗物资和生活物资的管理。我是男生嘛,有的时候人家捐赠的物资,车子不能过来,然后我们可能就要过去接啊,搬搬运运什么的,然后再回来进账出账,所以属于我个人的业余时间不是很多。怎么捐赠到你们医疗队的?由我们领队个人联系的,像省人民医院的陈雪松老师他个人联系的爱德基金会,给我们捐赠了大约五六千套防滑脚套。我们队里面都说是爱马仕脚套,非常舒适密封。但这个东西,人家已经给你运到武汉了,当时交通管的比较严,我们就自己过去搬,回来再分类。脚套有尺码大小,男生女生也不一样。今天我们需要多少再点出来,计算按照这样的使用量,可以用多久。不够再想办法。还有出库入库什么的。原来没有这个脚套,普通的脚套比较打滑,有的人选择用那个大的黄色垃圾袋,那个不方便。现在只有我们江苏战队有,别人都特别羡慕。不是说医生的嘴护士的腿吗?所有的事情都要你干,脚套磨破了,就会直接暴露,所以保护就很重要了。
        有个女生说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上厕所,你是怎么解决的?上班前两到三个小时我就不吃东西不喝水了。上个厕所,穿脱,消毒,最快的话可能也要一个小时吧?你的工作量就要给别人了。大家都比较互相帮助,一共就上四个小时的班,你出去的话,可能大家就不要你进来了,来回很麻烦,还得再浪费一套防护服。
               这次回来以后,心态上有什么变化?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变化。之前2017年的时候,不是那个甲流爆发吗,那时候我已经在泰州,这个病我们医院感染科当时也收治了,我也参加了,所以可能比较更有经验一点。
         
               左亚玲 女 呼吸科护师 生于1989,11,03
         
               异乡的第一个夜晚安静得让人打了个寒颤——到达宾馆时,武汉的街头除了工作人员,几乎看不到其他行人和车辆。因为事态紧急、行程匆忙,所有人的行李箱上都没来得及做标记……一百多人的行李混在一起,还有后续各部门运送来的医疗物资,落地的第一晚不停地整理、搬运物资,直到凌晨一点半。
               来到酒店的前两天是战斗前的培训工作,各位专家教授给我们讲解防护知识,告知我们医院的每个区域墙面上,都会贴着进来后的流程步骤,于是我们开始了防护穿戴练习。头部武装是最重要的,需要戴N95口罩,外加外科口罩,佩戴护目镜,面屏;其次双手套了五层手套,双脚穿了3层靴套,最后外面穿上隔离衣,穿戴整齐完毕后,两两一组,再次互相检查自己的防护工作有没有做到位,确认后再由现场老师帮助复检,然后才允许进入工作区域。

          2020年3月10日       星期二

               凌晨的病房很安静,防护服和地面的摩擦窸窸作响。我像往常一样,到病房里巡视患者睡眠情况。来到一位老爷爷的床边,他睁开眼睛看着我说:“孩子,我没有手表,可以问下现在几点了吗?”我说两点。他又问:“是下午两点吗?”“凌晨两点。”我说,“您再睡会吧,早上我喊您起来吃早餐。”爷爷听完点点头,安静地睡了。隔离病房里有很多患者像爷爷这样,与外界失去了联系,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但我们就是他们的手表,告诉他们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我们共度每一分每一秒,一起迎接疫情结束、春暖花开的那一天。
         
         
               邵峰 男 ICU护士 生于1994,11,04
         
               生离死别这些还挺有感触的,后来就习惯了,我们干这一行呢,比如说这个病人病重去世了,然后也不可能有太多感伤,因为很快下一个病人又要来,就是周转比较快。重症监护室死亡率是比较高的?重症监护室就是把其他的一些普通病房里的重症病人收治进来。还有很多手术之后还要到ICU过渡一下。对,像一些比较大的手术,如果到一些普通病房的话,他们仪器设备跟不上,可能先需要到重症监护室,过一夜看下情况,然后再转到普通病房去。
                这次到武汉去和你日常有什么区别?首先啊,我觉得最大的区别就是,心理方面可能压力比较大一点,我觉得和我们医院比,在医疗技术上应该没什么区别,就是心理压力大。因为你本身也处在危险当中,要保护自己,保护病人,避免交叉感染。你和病人有交流吗?在同济中法时,我会和病人之间进行简单交流。护理上,我会告诉他,这个药是什么作用,怎么吃,你应该怎么做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在生活方面,我也会和她聊天,比如关于这次疫情的情况,对他的家庭的影响等方面。后来到肺科ICU之后那边的病人大多是昏迷的,交流不了,然后我们就做好自己本职工作。肺科医院里面都是昏迷的,就是完全躺在床上,旁边的机器辅助他治疗。
        刚到武汉,第一天上班,我记得那天上的是夜班,我妈妈给我打了好多电话,然后我就回了个电话过去,她就跟我聊天,聊着聊着她就哭了。当时她一个人在家,我爸爸去其他地方了,各地都封城了,他也回不来,我妈就一个人在家,她就和我说她担心我。过年我也没能回家,就到武汉了。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她。我家在盐城,回去的话还得审批。
               你结婚了吗?结婚了,也领证了,本来5月1号办婚礼的,害怕到时候回不来,就推迟到了六月底。那你去的时候,家里人没有说什么?我们一家人都很支持我,就是报名去的时候,我当时问他们的,他们说去吧,家里的事不用你担心,不要你担心什么婚礼推迟,或者酒店什么的,婚礼只是一个形式,推迟日期也无所谓的。
         
               蔡伟 男 ICU护士 生于1994,10,14
         
               不知不觉,我们来武汉已经快两个多月了,回想我们医疗队刚来时的情形,历历在目,当时我于2月1日晚上接到奔赴前线通知,次日下午,我随全省共120名医护人员南京相逢一同奔赴武汉。2月4日,我们作为江苏省第三批援湖北医疗队员,支援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这个院区主要收治的都是新冠病毒感染的危重患者。
               到武汉后,陆陆续续有新病人入院,很快病区就收满了,每一天都非常的充实,从离开住所到下班回来,差不多要8个小时,但我可以克服困难,乐观积极的做好每一件事情。因为在这里,我实现了人生的价值和意义,作为重症ICU的护士,我对于重症肺炎患者的护理经验丰富,进入支援医院的ICU后,各项护理操作驾轻就熟,很快就投入到工作状态。第一天上岗,我负责护理2名危重病人,平时给病人输液这种常规操作,在这里竟然是遇到的最大难题。戴上口罩后,护目镜前就起了一层雾水,五层的手套也大大加大了穿刺难度,为了防止感染,即使视野再模糊,也不能用手随便调整。利用护目镜和面屏之间有道相对清晰的视野,再根据多年的临床经验,用手指轻触确定血管位置,这样总算解决了打针难题。在辗转到C8西新病区后,我主动与组长申请分管重症病人,记得31床阿姨,入院时病情危重,生活无法自理,又因为自己的女儿被感染,而焦虑不安,我小心翼翼的为她进行护理操作,和她谈心聊家常,进行心理疏导,还为她做了一个“我想对你说”主题视频,她非常感动,前段时间阿姨用微信发给我一封感谢信,点名表扬了我。平时在临床工作中,我和队友们集思广益,比如24床老爷爷肺功能一直不太好,脉氧低,尤其上厕所期间脉氧更是低到60几,普通的氧气袋没法支撑,于是我用4根吸氧延长装置连接,形成一个超长吸氧鼻导管,这样就很好很便捷的解决了患者血氧饱和的问题!
               2020年3月25日,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们接管的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患者清零。创下了所有医疗队里面唯一的一个病人零死亡的战绩。经过短暂的休整,接国家通知,继续转战武汉肺科医院整编制接管一个重症ICU.武汉肺科医院重症是重症中的重症。3月30日,第一次进肺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看到了熟悉的工作环境,大家来不及寒暄,直接进入状态,看到这些危重的患者,大家很快将病情了解清楚,所有的检查数据所有的护理要点都一一弄清,ECMO,CRRT、CVP、BVP、呼吸机,各种输液泵注射泵.......忙碌的时间总是很快,把患者清清楚楚的交给下一班后,我们总算松了口气……每天4个小时对于我们而言,可能还是有些吃力,汗水流个不停,气喘越来越重,但是,这四个小时却是危重症患者在治疗期间的一小段部分时间,所以,来不及考虑自己的不适,满眼都是你,我的患者。患者是一个使用机械通气和ECMO的68岁钟奶奶,每天我负责她的这四个小时,我总会盯着她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管路,每一个数值变化,每一种药物的调节,体液的性状,甚至每一处皮肤……放不下心中那根弦,精神高度紧张,生怕错过让她好转的任何一个机会。负责他的第二天,我看到她眼神的移动,特别惊喜,我定时的让她朝我在的方向看眨眼,活动活动手指。为了防止奶奶意外拔管,利用有限资源,将吸痰废液袋裁剪修改成约束手套,既方便病人手指活动,又可以起到保护约束措施。这几天已经达到我发出声响她就往这边看的程度。内心欣喜的同时我知道现在是关键时期,我向她竖着大拇指,鼓励她也激励自己,心中默默的为她祈祷,家人在等你,我们一起加油。
               在全面接管肺科医院重症监护A病区的这13天里,通过医疗队全体医护人员的艰苦努力,已经有1例患者康复出院、2例患者成功实现ECMO脱机治疗、3例患者完成气管切开,病区现有的5位危重患者病情均很平稳,部分患者有望康复。
               4月11日是第三批江苏援湖北医疗队在武汉市肺科医院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根据国家卫健委的安排,今天(11日)医疗队的主要工作是转运两位行ECMO治疗的患者和一位气管插管患者至定点的三甲医院继续综合性治疗,这三位患者目前新冠肺炎检测均为阴性。医疗队还要与武汉市肺科医院医护人员,详细交接病区里危重患者病情和救治方案。完成又一个零死亡,零感染。
         

          张蓉 女 呼吸科护师    生于1993,10,22 

          2020年3月2日 星期一    

          疫情在一点点好转,病人也在慢慢减少,连日来的相处让大家都敞开了心扉。今天上夜班时,23床的叔叔结束治疗后和我聊起了家常,他是一名退休老兵,因为这场疫情,年初一就失去了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说到这儿,原本刚强的汉子也忍不住流下眼泪。我想去安慰,却发现他很快又振作起来,告诉我说,我们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希望,所以他非常感谢。“我儿子也在做一名志愿者司机,接送来往的人。”说到这里,他非常自豪。三月初始,武汉的早樱已经绽放。春天来了,我们很快就要与家人团聚了。

         
               2020年3月3日 星期二
                今天,我们援鄂“满月”了。我们从江苏不同地区、不同医院,为了同一个目标,凝聚在了一起!我们是同事,是战友,虽说每天见面,但等脱掉口罩的那一天,可能未必能认出对方的脸。不过我期待着那一天,期待疫情过后,能够好好看看你们的脸,期待我们在阳光下重聚、拥抱。记得有位小姐姐出院时哭着说,感谢我们江苏医疗队,因为我这群“逆行者”让她不再害怕。望着大家忙碌的身影,我觉得我非常荣幸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援鄂让我们相识丰知,多么珍贵而特殊的缘分!
         
                2020年3月7日 星期六
               “没有被禁锢的城,只有不离开的爱!”与武汉携手已经35天,840个小时,50400分钟,青春结伴,是感恩,是满足,没有遗憾。病房里的男女老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24床爷爷和我说,住院这么多天,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也感谢我们的理解和鼓励,让他重拾希望。他的病情渐渐恢复,从原来的卧床休息到可以坐在床边,再到慢慢下床活动。早上我给他拍背咳痰的时候,他还夸我力度非常到位,排出了很多痰液,舒服多了!在他身边,有一张纸条,他说这都是他想感谢的人,虽然分不清是谁,但他会永远牢记这些名字!
         
                2020年3月19日 星期四
                来武汉四十多天了,疫情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明显好转,最近各省支援武汉的医护人员已开始陆续撤离。还记得刚来时,在机场遇到了大学同学,我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学毕业后6年未曾见面,再见时居然是戴着口罩,在这样的的时间和地点。在这里,我们共同奋斗,慎终如始,只盼疫情早日结束,我们都能摘下口罩,走上街头,拥抱美好!谁诀别相思成疾,莫问天涯,莫问归期!樱花开,春已来,疫不除,战不休!若归来,国无恙,人安康!
         
                唐杰 男 ICU护师 生于1992,04,05
         
               你工作几年了?今年第六年,2014年8月份工作的。这次你们去了五个男护,你是哪个科的?在医院,我现在是介入导管科。昨天我还特地问了一下这个科呢。对,绝大部分人不知道这个科室是干什么的,里面就相当于影像科,通过射线,是哪一些造型,去看一些血管成像,基本上就是这种微创的,然后血管毛病,像动脉瘤啊,脑动脉瘤啊,心脏放支架呀,类似的这种。这个还有一定技术难度的吧?主要是医生操作,我们那边人员少,我们就兼职一部分麻醉医生的工作,关注他的影像,时间久了之后也会提一些自己的小建议。第二个就是要关注病人,因为我们那边绝大部分都是局麻病人,病人是清醒的,要关注病人的体征。第三个就是关注他的手术台。主要是这些,他主要是导管特别多,相当一部分情况需要去熟悉导管的,导管主要是在头端形状不太一样。很难想象那么多管子。对,耗材特别多。
        这次你去,分配的是什么样的病人?我们所有的病人都是一样的,我年资稍微多一点,可能相对的病人会稍微重一些。其实,在那边的话大家应该都做得差不多,因为你不可能一个人24小时在这边负责病人,大家都会轮流接手的。在工作方面,我不觉得我一定比别人优秀在哪里,我觉得我们大家都一样的优秀。因为回头想的话,这个零死亡确实是很难保证的,你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的工作做得好就能保证零死亡,当然都是大家互相帮助的。尤其是到了肺科医院之后,在ICU,所有的病人都集中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像在同济的时候还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病人。我一直不太愿意,就是说,我一个人做的怎么怎么样,反而就相当于感觉像别人做得不怎么样,所以我不太乐意说这些事情。比如,有一次别人可能是因为去取药的途中。我就瞄了一眼,他那个病人的血压突然就下来了,那时候医生也不在身边嘛,因为我们都有过ICU的工作经历,重症监护的经历,所以我们就必须先上手操作,不能喊医生,喊医生的话,再晚会儿,这个人的血压就掉没了。先稳定暂缓。对,就是那个药的计量啊,输液的速度呀,上手赶紧把他的水滴快了,剩下的药赶紧用起来。护理其实还是凡事要听医嘱,防止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经过重症病房的人其实对自己的专业水平是有信心的。绝大多数情况下就是相当于也算半个医生。虽然我以前刚开始学护理,也不太认可吧?经过这一次之后,护理人员被推到第一线了,绝大部分都是护理人员,那相当于了抚慰我心里的那个小缺憾,我更认同医护是一体的。
        对,护理其实很光荣很骄傲。你们长期做这个工作很不容易,而这次又推到了第一线。那你们和医生之间怎么协调的?在同济的时候,是独立病房,医生早上穿着防护服查房处理之后,基本上没有特殊的操作。平时是在外围区。我们通过对讲机介绍病人情况。如果是一般的情况,就通过对讲机让我们去处理一下,如果有特殊情况,他再穿防护服进来。在肺科医院的时候,都是重症病人,医生跟我们一样长期待在里面,防止出现沟通不畅或者意外情况,他们在里面给我们也是一个定心丸,给他们自己也是个定心丸。因为前期有了同济中法那边的零死亡,虽然后期并没有提出一定要零死亡,但大家还是希望争取延续下来。我们一开始得知在同济中法那么多医疗队,只有我们一支医疗队取得零死亡的成果时,大家还是挺那个的,还是挺激动的,就是特别的振奋,我估计大家也是想再争取一个零死亡回来的。两次都是零死亡,是指的江苏第三批的医疗队,整个医疗队负责的区域吧?对,我们是江苏三队,负责的一个是同济中法的c8西病区,第二个就是负责的那个肺科医院一区,一区是最重的,也就是A区。A区的病人大都用了ECMO,相当于你的肺不管用了,给你用这个人工肺,让你的肺休息。你的肺功能恢复了,才能把ECMO撤下来。能成功撤下来的病人很少,结果我们队负责的病人全部都撤下来了。
               这次去武汉有什么感触?我最大的感触还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我不做超越我能力范围的事。因为我要保证别人的安全,如果我不能处理,就请年资更老点的,或者是请医生来做。当然这种情况,从头到尾没有发生过。我是一块砖,就踏踏实实做好这块砖。我不会因为想到,我是下面的这块砖,我非得想到上面去,对吧。我一直努力维持着这种和谐状况。回来之后,没有想到有这样那样的采访。我觉得我现在这种情况,以我自身的实力,是达不到被采访的。你好像平常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是的,那我今天跟老师为什么讲这么多呢。就像我以前不喜欢拍照,后来觉得照片是个留念的意义。可能有些东西,自身写不出来,我就愿意把我的整个的想法,展露在你面前,能够留下一点也是好的。
               我是一个家庭观念比较重的人,外面的东西再多,我现在的能力也达不到。就像风,风声过后,还是要回到家庭。排在前面的是家庭,第二个才是工作。其他东西,有也可以,没有也没事儿。你爱人做什么工作。也是护士,和我不在一家医院。那你报名,她有没有反对。其实我老早就想报名。我不知道我们一定是去武汉。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我感觉我是个比较传统的人。我想过,就是国家到了那一步,非要动到我这种细枝末节的人的时候,那肯定是有一定难度了。那我肯定不能退缩。虽然我家庭条件不行,家里也只有我一个,那时候心里只有一句话,苟以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中国人可能都有这种想法,都有一种家国情怀的想法。我也做好了人回不来的准备。我其实是一直有准备的,我爸身体不好,时间也不会太长。你爸年纪不大吧,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我爸一直在做透析。哦,很不容易。然后我想主要是我妈,如果我是因为国家的事情走了的话,国家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所以我对他们的愧疚感还少点,最主要是对我老婆,毕竟刚结婚,还好,我们还没孩子。她以后重找一个相对好找一点。我想自己不是有一套房子吗?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就把遗嘱立出来,看怎么划分。如果她有心赡养我父母的话,那我还那个一点。当然我其实很矛盾的,她赡养我父母我是高兴的,但是我又担心影响她以后。现在回头想想这种纠结比较多,当时就是一腔热血,想着上前线,没有考虑那么多,那么细。
         

          田凌云 女 呼吸科护师生于1991,01,27

         
               2020年3月11日 星期三    

          今天又有五位患者出院,其中有三位是我分管的患者。看到自己护理的患者一天天在好转,一个个陆续出院,我心里特别开心。患者出院后,我们要和感控老师一起做出院后的终末处理:首先把患者不要的物品全部放进黄色医疗垃圾袋,然后用含氯消毒液擦拭所有物品,用紫外线消毒灯照射,再小心翼翼地拆开床单被套,放进红色垃圾袋内。这个简单的更换床单被套的操作,对于穿戴着防护装备的我们来说却非常吃力。为了防止气溶胶飞溅,这一系列动作一定要特别小心。最后,我们需要用紫外线消毒灯把整个床位照射一遍,铺上新床单被套,就可以给新入院的患者使用了。

               

          2020年3月16日 星期一 

          今天的武汉阳光明媚,樱花绽放,柳树也抽芽了。巡视病房时,33床阿姨对我说:“你们江苏的医务人员真好。前一段时间我病情不稳定,心情也不好,你们一直照顾我和鼓励我。知道我右手疼痛,不方便活动,还带了自己的艾灸贴给我用。虽然我不能记住你们所有人的名字,但是真的很谢谢你们。”其实,我们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患者病情好转、康复,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

         

          邱玉玉 女 呼吸科主管护师生于1989,07,02

         
                你讲你是一个幸运的人。那时候写了篇日志,就是有感而发吧,就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家里这边有医院的领导,包括泰州市的领导啊,跟我们联系,还有妇联的同志送爱心蔬菜什么的,后来听我家里人讲的。家里人会说,不用担心这边,反正都有人照顾,然后还有团委的人,也是一对一的服务。其实我们家还好,因为我婆婆她,一直都在家里面,就没想打扰她,她有空就会到我们家去。在武汉那边,两个领队对我们也挺好的,每次看到你,他就是一定要记住你的名字,看到你她就喊,喊不出来就在想,然后嘴里还念叨念叨。那么多人很难记的。但是他基本上都记得了,当时我们也开玩笑,就是以后可能见面的时候戴上口罩,我就能认出你。妇女节的时候,全民k歌,把口罩拿掉了,免得以后出门大家一起了都不知道谁是谁。反正挺感动的。我们那边有一个感控专家茅主任,他是徐医附院的,他之前不是我们这个队的,我们队里有徐医附院的人,他就过来指导了。到肺科医院之后,他其实可以走了,可以回家了,接到了通知。他自己主动申请留下来的,所以从那个时候我们这个队就变成了121个人。感觉我们在守护病人,他在守护我们。我们那个护理领队,那个领队真的是一戴口罩,长得就跟那个贾玲,真的长得好像,狂像啊,就感觉很亲切。那个时候,我还弄了一个呼吸功能锻炼那个东西,我弄完之后没有跟她打招呼,也没有跟我们队里的人说,我就直接啪地把它发到那个121个人的群里面去了。可能我还年轻,处事还不周到。什么呼吸功能锻炼。当时录了个音频。这个是为你们自己锻炼还是病人。病人锻炼,到后期了嘛,医生已经开了医嘱了。就是一个呼吸功能锻炼,我们医院里面也在做,每个礼拜都在做,是一个特色护理,锻炼肺功能增加肺活量的,这个病本来就是肺子上的问题嘛。因为穿了防护服,戴了两层口罩后,说话挺费劲,我就事先录好音频,病区里有广播室可以广播的,病人也有手机,我就发他们手机上,发到群里。他们都同意了,觉得做的不错。有个病人,年纪比较大,七八十岁吧,我准备指导他,我同事说,不用去了,人家已经学会了。我说真的假的,听了一两遍就会了?还真的会了。我啥都没说,他就做出来了。我在音频里加了些注意事项。他一遍就会了,我还蛮有成就感的。不知道是谁还把这个事发到《现代快报》上去了,还是个头条。去肺科医院的时候,我又写了一篇那个什么《新的征程,新的考验》,然后也不知道谁又给我发到扬子晚报网上去了。人家从你微信圈里看到的?因为我写一个美篇之后,就会发一下。发完就是给我爸妈。重点是想给我爸妈看的。写完之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可能关心我的人比较多吧。我妈有时候也会在朋友圈,我爸妈都会在朋友圈转发。传播很快,然后就爆屏了,反正看的人还挺多的。这是你们的意外收获,大家成写手了,而且是真性情的流露。对,我没有想到,当时我还写了首诗,就是很简单的,那会儿樱花开了,江苏省弄了个现场直播,看樱花,当时就有感而发,写了个诗,其实我都不知道那是诗。写完之后说,哎,你看我写的怎么样,去找王梦萍。她说,不错不错。那我就发一下吧。发在美篇上了。
               你先生干什么的啊?在四人,泰州第四人民医院。那个上央视其实有一半也是因为他,他是影像科的医生。其实是他先报的名,所以我报名的时候没告诉他,我说你都报名了,我干嘛要告诉你啊?你肯定会支持我吧。我走的那天他刚好下夜班,就早上来送了我一下。之前我们都没有交流,都没有说。我跟他爸妈讲,我说我走了,他爸妈还好,帮我打包行李。在南京上了五年,前两年又出去进修,感觉我自理能力还是可以的,虽然在家里我什么事都不用干。我爸跟我说,你什么东西你都可以不做,但是什么东西你都得学。宁愿你用不到,你一定要学。他们不知道,还比较担心,帮我整理这个整理那个,其实没必要。你隐藏的很深。对,我不告诉你,所以我有些能力,我自己也不知道。快人快语,而且能下决断。下班后我说,我准备去武汉了。他们没有人敢反驳。可能反正他们改变不了我的主意。就是在家里面,一旦我决定的事情他们都改变不了。他也不高兴跟我说什么,就直接就哦,那你弄吧。有孩子了吗?有了,去年刚好开始上幼儿园上小班,他还给我画了画呢。那时候不是流行什么打怪兽吗?我老公也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讲,就说你妈去武汉打怪兽了。学校里面老师还做了个视频给我,以我们家那个小孩儿的口气说的,蛮好的。全班小朋友的照片都在上面。每天会和小孩子联系吗?我家小孩其实不怎么黏我,黏他奶奶,他奶奶不上班,一直跟着她。断奶之后都是跟她奶奶睡。都说哭了,就是不跟我睡,就不肯,所以说无所谓了。这次回来之后就不一样了。回来之后他不跟我睡,但是每次我在家,就黏着我。家里如果有人来,他会炫耀一下,这是我妈妈,我妈妈回来了,我妈妈是英雄,我妈是天使。他会跟人家这样炫耀。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不睡我这,但是他会到我床上来玩,玩累了他才去睡觉。后来就是我出门,我去哪儿他都要跟着,以前没有的。以前我上医院还是干嘛,他是不过去的。现在我说我去医院,他也要跟在后面去,我说你不能去,你去我就给你打针。不行,他就要去。其实这也是一种家庭教育,就是有一个好妈妈,他为你骄傲。我记得那个隔离结束之后回来拍照片,他就让我抱。以前我才抱一下,他就说好了,好了。现在抱完之后还让你抱,直接架在你脖子上。拍照片也是乖乖的,站的好好的。其他地方不站,要么就牵着你的手,要么就站在你前面。有一种深深的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当妈妈了,以前没有,感觉我自己还是个小孩儿,还在大人的呵护下,这次回来之后就是真正的有那种感觉了。
         
         
               胡竫 男 ICU护士 生于1994年,11,23
         
               刘全安的弟弟,刘大叔,是胡竫曾经照顾的一名患者。

          胡竫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刘大叔的情景:“他身上插了很多管子,意识模糊,护理难度大。”50岁的刘大叔被送进武汉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时,不仅右侧偏瘫、伴脑出血后遗症,还是新冠肺炎的疑似病例。胡竫是护士队伍里为数不多的男性,自然就把大叔的护理任务扛了下来。 

          在医护组的精心照顾下,大叔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然而,胡竫从未见过他有家人前来询问病情。原来,这些年,刘大叔一直一个人独居武汉打工,有个姐姐住在襄阳,还有一个哥哥移居美国。因为手机丢了,大叔已和他们失联N天。 

          “当大叔艰难地表达出想跟亲人报一声平安时,我毫不犹豫拿出了病区为医护人员配备的公用手机。”见多了病痛、生死,那一刻,大叔的心愿,胡竫格外珍视。他体贴地帮拨了号码,轻轻靠近刘大叔的耳边……“喂!”那一声经历过生死、迸发出的问候,胡竫听得眼红红的。 

          那一刻,胡竫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一定要买部手机送给刘大叔,“大叔心理压力大,非常渴望家人的陪伴。一部小小的手机,或许就是他全部的指望和安全感的寄托。”

          手机是胡竫自费在网上买的,除了手机,还有电话卡,他为刘大叔细心地配上了“全套”。 

          “当时是2月下旬,我还在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C8西病区支援。”4月17日下午,休养中的胡竫停下打球,再一次回忆。 

          手机买得顺利,送的过程却颇为折腾。原来,彼时武汉封城,普通快递一时半会儿无法到达,咋办?胡竫选择将手机寄到泰州,再请家人想办法寄来武汉,结果还是不行!“寄EMS!”胡竫拗劲一上来,果断将手机又转寄回商家,然后发特快专递进武汉。 

          “前前后后,折腾了蛮长一段日子。”再等胡竫拿到新手机,他已转战武汉市肺科医院,刘大叔也被转去了隔离观察点。胡竫满心怅然:刘大叔一个人,如果有了这部手机,一定会方便很多。他不想放弃,于是求助自己所属的江苏三队领队王宁。 

          “我们一定要把手机送到。”王宁陪着胡竫找。辗转3家医院后,他们总算找到了。暖心的胡竫还将手机插好了电话卡,储存了手机号,下载了微信……

          实际上,刘大叔是病区公认“难伺候”的病人,一来,病情危重;二来,脾气大。偏就胡竫是为数不多能和他交流的人,凭啥? 

          刚接手时,刘大叔病情随时可能恶化,进而导致生命体征消失。胡竫守着他,一秒钟不敢懈怠,死盯住各种仪器数值,随时准备应急处置。大叔身上有好几处压疮溃烂了,换药时特别考验护理的耐心,最初的十多天里,一趟药换下来,胡竫累得腰身发僵,但他为了缓解大叔的躁动情绪,还不忘哄着他配合,“就好了,就好了,再坚持一小会儿。” 

          渐渐地,溃烂、流脓的压疮开始长出完整的新肉。更好的消息来了!刘大叔核酸检测结果已两次呈现阴性。“加油,大叔!”胡竫比大叔自己还高兴。 

          然而,大叔越发怪了!“刘大叔病情越来越好,脾气却越来越大,也就对小胡态度好点。”一天,同事随口的玩笑话引起了胡竫的注意,啥情况?胡竫凑头和大叔拉家常,大叔起先憋得脸通红,后来总算说了,原来,他一份饭不够吃,又不好意思麻烦人,就自己憋自己,忍不住发脾气。 

          “起先,大叔吃饭不利索,有噎住窒息的风险,所以,只要我在班,都是一口一口喂。”病情好转后,大叔可以自己吃了,健壮的他胃口大增,尴尬的事随之而来。 

          胡竫听后,立马给他又拿了一份饭。不值班的时候,胡竫也会叮嘱同事,要给刘大叔带两份饭。

          一点一滴的小事,让胡竫叩开了刘大叔的心门。 

          “小胡,你怕不怕?我很害怕,害怕一个人……”刘大叔肯跟小胡说心里话了。“你也吃两口。”刘大叔开始心疼小胡了,拿他当亲人,嘴里常含糊不清地叮嘱他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一天天的,特别感动。”胡竫特想给大叔惊喜,祈祷着手机的快快到来……终于,手机送到了刘大叔的手中!  

          4月5日,胡竫在驻地宾馆的房间里,接通了刘大叔和他的哥哥姐姐打来的视频通话。那是胡竫第一次摘下口罩,语言功能尚未恢复的刘大叔激动不已,努力挤出一句,“我认得你,你是小胡,谢谢!”说完,他呜呜哭了。 

          天性乐观的胡竫听到这句,眼也不由得一热,“大叔,你要一直好好的。”

               “小胡,江苏支援湖北武汉的小兄弟,非常感谢你给予我弟弟的无私帮助。”
               视频过后,刘大叔远在美国的哥哥,给泰州市委书记信箱发送了感谢信,点名感谢胡竫,感谢他照顾其患病弟弟的仁爱义举。
               尤其是值得一提的是,胡竫的第二个孩子,还有个把月就要降生了。他年轻的妻子在泰州海陵区疾控中心,父亲在泰兴市疾控中心,抗疫期间,他们可谓是全家总动员,全家齐上阵。
         
               王晶 女 呼吸科护师 生于1991,11,16
         
               反正我从一开始去就没害怕,真的,也没有想家。胆子这么大?没有,应该有点怕带孩子,呵呵呵。我以为你还没有孩子,孩子多大了。六岁了。嗯,6岁好带了。有时候也觉得有点烦,觉得还是在武汉那边好,反正报名一开始我就报了。后来我爸回去问我有没有报名,他以为我没报,还被他骂了一顿,你为什么不报啊?听我说报了他才放心了。但最伤心的也是他,每一次视频他都不怎么跟我说话,回来也是偷偷的哭了。嘴上说让我出去,其实心里应该还是很担心的。
        你也是独生女啊。不是,还有一个弟弟。是泰州哪里的?在泰东那儿。你这个父亲,外刚内柔,表面上看起来要支持你,心里还是舍不得你。那你去的这段时间,孩子和你父亲在一起还是婆婆一起。跟我爸爸妈妈他们一起,我婆婆她还上班没退休。孩子其实以前是一直是隔辈,是我老公他奶奶带大的,家里其他人都没什么空。有没有和你老公商议去武汉。我家一直是我做主。这么行啊,这么彪悍,现在有一个词叫硬核女生。反正肯定怪我说不跟他商量,我觉得这种事情就应该冲出来呀,跟他们商量反而会纠结,我都是先报名再跟他们商量的,那天通知他也在旁边,他问我什么事,我也没跟他说,到晚上确切了之后我才告诉他的。他做什么工作?在公交公司上班。

          和你工作性质不一样。

          昨天你讲的那个病人是怎么回事。就是有一个奶奶,呼吸机撤除处于恢复期。她有点谵妄,因为这个病伤了肺,二氧化碳高了人就容易不清醒,她在ICU里面也待了很久,那个环境真的是正常人没法生活,没有白天黑夜,灯全是打开的。她清醒了,看到旁边人的状态会很害怕。她就吵着要出去,天天吵,我们就跟他说——只是善意的谎言——不能保证你什么时候出去,但能保证你第一个从这边出去。就一直在安抚啊,然后就跟她扯扯武汉有什么好吃的,你会做吗?跟她说,等你好了我们去你家做客。这个老奶奶还是比较开朗的,跟我们交流交流,就很开朗了。她让我们带点特产给她吃吃,那个时候物资很缺,我们发了小袋的桃酥,我就准备带过去的,后来第二天她就出ICU了,替她开心。她应该也出院了吧。

               你的性格也是比较刚,刚才邱玉玉也是你这样的性格,说在家里我说了算。在家比较强势,但出门在外给老公还是要有点面子的,只有在家里面那样。孩子六岁以后还是要多交流,特别是阅读。孩子其实也有一个心理变化,才出去的时候是舍不得,过了几天,就开始在家打电话,说恨我。然后我快回来的时候,就是到最后了,她就开始自己自言自语,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什么的。但她是怕我的,可还是会想我。
               亲情还是少不掉的,现在回来又念着你了吧。怕我呀,因为我对她要求比较高,很严肃,在家里是扮黑脸。你到那一点儿都不害怕吗?我不相信。我就开始下飞机,有一点紧张吧,就那个环境很压抑。我觉得我还好,嗯,我真的还好,就是看到那些人躺在床上有点惋惜。第一天去的时候,负责的是一个25岁的男孩子,比我还小,真的是太可惜了,插管上的呼吸机。然后还有一个老爷爷,家属也做的挺好的,就是把这个人从一开始所有的症状,治疗过程很详细的写在一个纸上,很工整很工整,看的心里特别心酸。
               这俩人后来都就出来了吧。不知道,这是一开始我们才去的病房,那个时候医院还没改造好,我们就跟北京协和医院一起合作的。后来我们自己接管了一个病区,就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了,反正之后在病房里面看到那些人还好,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去ICU,也就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这么严重的。你每天和病人打交道,怎样保持这种激情的状态去工作。保持激情的状态啊,我上班,反正就是把自己病人负责好,心理上没有什么可以调节,或者是有压抑的,也不需要调节。
         

          魏峪清 女 呼吸科护士生于1994,09,08

         

          2020年2月18日星期二

               前两天一位病情还比较严重的阿姨,今天再看时已经好转了。我开心地拉着她的手,她告诉我现在好多了,可以自己吃饭喝水,也没那么不舒服了,“真是太感谢你们啦,你们上班都很辛苦,麻烦你们照顾了。”我告诉她,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希望她好好休息,早日康复。回程的班车上,我看到路边花都开了,顿时心上欢喜,春天很快就要来了。
         

          2020年2月21日星期五

               夜间巡视病房时,看到一位叔叔好像还睁着眼睛,我过去轻轻问他:“叔叔还没休息嘛?”他笑了笑:“刚醒。”“你快休息吧,好睡眠才会有好身体哦。”说完,我就轻声轻脚地往病房外走。我忽然想到特鲁多医生的那句名言: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这正是对我们医护工作最好的诠释。希望每个患者能睡个好觉,醒来时身体更好些,早日康复,早日出院。
         

          2020年2月27日星期四

               昨天晚间接班时,我就去给一位病人抽血。因为视线不佳,给患者扎止血带后,我只能反复靠手摸索寻找血管。三层手套增加了我感触血管的难度,我凭着积累的经验来判断血管大概可触及的长度、深浅度等。为了减轻患者疼痛感,两次消毒后,才从穿刺点后方进针。平常再难的穿刺,最多需要三五分钟,可是这次用了十来分钟,连衣服都湿透了。
         

          2020年3月8日星期日

               我们之所以赞颂勇气,是因为人类总是在明知风险的时候,仍然选择我们该做的事。
               我们三队队员们一个多月相处以来越来越像一家人,一起庆祝了节日,心系患者早早带去礼物,社会各界挂念着我们,队员亲自动手送来感动。女子本柔,战疫则强,诚挚祝福每位女神幸福快乐!
         

          2020年3月9日星期一

               接班时,42床阿姨开心地和我说:“今天我要出院了!”我听了特别开心,心里念着出院前要给阿姨做一次呼吸功能锻炼的指导。这样她不管是去隔离点还是回家,都可以进行肺功能的锻炼。“用鼻子吸气,来屏气一秒,吹口哨一样,慢慢呼气……”阿姨在我的指导下很快就学会了。我告诉她,这是很简单方便的锻炼方式,阿姨热情地感谢了我。虽是一件小事,但让我整个上班过程中心里都是暖暖的。
         

          2020年3月31日星期二

               经过短暂的休整,今天我们转战武汉市肺科医院。医院距离我们驻地只有15分钟的车程,最近气温下降,凌晨3点半出发时都觉得凉嗖嗖的。到达医院更换防护物品,虽然换了新的环境,但是大家都很默契地相互检查穿戴防护用品。这里的ICU病人病情比较严重,今日所管的病人上着ECMO和CRRT以及有创通气,在同组老师的指导下,我们分工护理病人,一切都是井井有条。一直到同事来接班,才发现时间过得真快,下班时才发现头发凌乱,脸上的压痕久久不能退去,回到驻地已经十点多了,希望一切慢慢的好起来。
         
               2020年4月4日 星期六
               早晨九点半,阳光明媚,江水不停地拍打着岸边,我们全体队员身着统一队服,走到长江边准备进行哀悼活动。10点整,长江大桥上的车辆停车鸣笛,防空警报拉响,全体默哀,向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牺牲的烈士和逝世同胞致敬。缅怀逝者,致敬英雄,清明追思,家国永念。春天很好,只是我们都很想你们。
         
         
               杨晨 女 感染科护士 1992,09,20
         
               你昨天讲了一个病人蛮有意义的,后来有没写东西啊。没有写,如果我后期再去找这个病人,如果我真的能找到他,我就觉得到时候如果人家知道我,再用他这个东西到处宣传。那就没有必要没有意义了,太功利了。对对对,所以我们施领队问我要照片,还有视频资料什么的,我都没有给她,我在病房里面做事,照片拍的很少,基本上不拍照片,不拍视频,我本来就是去上班,并不是为了表现什么。
               那你简单介绍一下这个病人吧。这个病人60岁左右,说实话,我也没在ICU进修过,没有看到过那么多病人,都躺在一个房间里面,好多机器都在那边。当时我是有点蒙的,特别蒙,那天第一次进那个肺科医院。一个班次的医生和护士都在里面,几十个人,本来空间就小,所有人又都穿成那样。我从来没见过那种场景。组长跟我说话,全是耳鸣状态,根本听不进去他们说什么。第二天就好了,他们说跟昨天状态不一样。其实第二天还不是很清醒,我会喊他一下,问他会不会冷,会不会热。他会点头摇头。慢慢的药减了之后,人慢慢的清醒了。我告诉他我是江苏的,你不要害怕,都会出去的,有一个奶奶刚刚转出去了。他在里面是不知道的,我都会跟他讲里面发生的事情。也会跟他讲,我今天是几点钟来上班的,现在是几点,给他做口腔护理,擦手什么的,我就会跟他讲啊,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几点啊,我给你洗一下呀,反正我都会刻意跟他去讲这个时间点的问题。我觉得他在里面两个多月了,房间是封闭的,没有窗户,什么都没有,一天24小时都是灯开在那。还好,他们家其他没有人感染,就他一个人。他们家是个姑娘,有个外孙,后来聊到孩子喜欢看动画片,正好我想到了我自己喜欢的一个动画片,就是米奇,米老鼠,我都会跟他讲。
               我们平时穿的衣服都是光秃秃的,上面就一个名字,自己的名字,有时候我进去连名字都不写,因为那里面有记者,不想他们拍到什么东西的。那天我就突然想起来了,我说,过两天带米奇给你看。临时画的话来不及,人太多了,十几个人去穿衣服再画画来不及。我在酒店里面就用那个a4纸,画了十几张,我们那组的人全画上了,画好了米奇,到那边衣服穿好的时候,就贴在每个人的胸前。那天我就喊他看了,他跟我笑了,那个感觉真的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那种笑,虽然说是一个60岁左右的叔叔了,但是他那种笑就跟孩子是一样的,就特别特别纯净,特别好那种感觉。我说你要快点好起来,那天跟他说话说的比较多,因为他那天精神也比较好,我是24小时才上一班,他有时候会刻意等我。我还跟他说笑话,我说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说等以后我来武汉,所有的费用都要你包。他是气管问题吗?他是气管切开,但我们走的时候他已经是阴性了,就是核酸已经是阴性了,但是他后期有并发症,因为他的那个电解质紊乱了,就是间断的要上那个血滤机。整个人精神状态很差,有一段时间,他说不想治疗了,要放弃了。我说你这么长时间都坚持过来了,你看我们江苏的都没有放弃你们,天天都在这边陪你们。我们走的时候要把他转出去了,他很开心。能不能讲话了?我走的时候还不能,他气管切开还没有拿掉,就是吸机还没有拿掉。除了这点还比较可惜。
         
               王梦萍 女 ICU护师 生于1992,07,14
         
               年前,泰州地区有了一例新冠肺炎病例,在其他定点医院。我院也做好了十足的应对防控措施。因为我们是ICU,所以更加谨慎重视,每一个发热有症状的病患,包括年关回来的家属都要一一排查。当时给我一种即将战斗紧急戒备的感觉,我作为这个职业,不管哪里需要我,我一定义不容辞的。我在ICU工作有四年了,很多东西特别是重症这一块很熟悉了。我觉得我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因为有很多有经验的工作十几年的还有参加过非典禽流感救治的老师们,就算选不上我去隔离病房,那我在我自己的岗位上也一样可以为疫情做事情,坚守同样重要。
               报名之后2月1号,我接到电话了,护士长就跟我说去湖北有问题吗,我说没问题啊,她说一定要告诉家里人哦,我很潇洒的说他们知道而且支持。其实我是打电话给我老公和公公婆婆的,我说我打电话不是征求你们同意的,是让你们支持我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帮我把孩子照顾好就行哈!老公说你想去就支持你,我公公婆婆还有点犹豫,说这个事情你要跟你爸妈讲,我说那边你们不用担心了,我会说的。然后我跟我老公发信息,千万不要跟我爸妈说,怕我妈太激动。我想去,而且我已经答应了,我一定要去,不然就违背了当时报名的初衷。当天晚上十一点,我还在上班,接到第二天启程的通知。没想到这么快,就在一点下班后回家收拾东西,家里就我一个人,因为过年都回老家了,收拾到三点。早上6点起床就去医院了,早上10点院领导给我们送行,然后就踏上了去南京的路上。当时有很多媒体和公众号,我想爸妈肯定要知道了,然后我就想那就肯 定瞒不住了,我就打电话跟他们说了一下,我一开始打电话给我爸,因为我想我妈可能会比较激动,没有想到我打电话给我爸打到一半的时候我妈接过了电话,然后就很激动当时就哭了。我立马就把电话挂了,发短信给我爸爸,跟他说照顾好妈妈安慰好她,爸爸就回复了八个字给我:国家需要人人有责。我可能跟我爸一样有着报国心态吧,他是做建筑的。
               到了那边之后我们属于重症队,我是重症出生的,我们这个团队负责重症病房,当时我就觉得有用之地了。领队他们第二天就去看了我们的病房环境和仪器,当时我就结合了重症的一些相关东西,整理了一下,跟其他的队员做了一个讨论,这样会让我们更有底。
               嗯,让大家互通有无,你到那儿好像不是太害怕的样子。我不害怕,我当时去的时候还真不害怕,我们领导们主任们护士长们都舍不得我们,走的时候任主任就哭了,在机场的时候朱院长和冯主任都流眼泪了,当时我特别难受,我跟他们说:哎,这有啥舍不得的,人家去进修还进修三个月呢,就当我们去进修去了哈!这个学习的机会真的不多啊,然后我心态没有什么改变,到那边大家不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到大家很谨慎。我们15个人能主动请缨过来,心里都会有一丝丝倔强和执着。
               我特别有感触是到什么时候呢?就是李文亮医生去世那一天。夜里面三点多钟我醒了,就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下,好多人都在转发,当时看了文章后就一个人躲在房间哭,也不是大哭,就是那种眼泪就不停不停的流。
               那时候你已经去了好几天了?去了一段时间了,我想我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呢?我孩子怎么办?还那么小呢,孩子怎么办呢?他肯定不记得我了,到了之后,万一我真回不去了,他到以后肯定不记得我了,然后就想哭了,刚好我们科室有一个同事发了一个状态,这个同事没睡,我就跟她说了一下,我说我要不要把遗书写一下......白天再去上班,慢慢就好了,去上班看到这些病人都挺好的,我也就没有这种想法了。
               我们武汉同济中法新城病区清零,休整了几天,说要转战肺科的时候,之前我听说好多人都在写请战书去支援其他的医院,我还问我们领队的,我说我们队里有没有人写啊?她问我,你想不想写啊?我说我听大家的呗,我不能一个人行动的,所以要去就去,大家一起去,如果不去的话我就听大家一起回去。后来接到去武汉肺科医院支援的消息,我想又有用武之地了。
               你在那有没有看看方方的日记?

          我看到新闻了,方方写的这个关于武汉疫情,就是没有共鸣感。如果说我来写的话,我觉得我也写的不全面,因为我没有去接触这些人。我没有接触这些人,我就没有发言权。

         

          施娟 呼吸科主管护师/护士长1985,06,18生 2020年3月18日在武汉火线入党

         
               我在我们病区里,负责的就是质控,还有物资管理。2月4号下病房,和北京协和医院一起接管一个危重症病区。2月8号是整建制接管的另外一个病区。那你就负责调度。对,就是保证大家的防护物资到位。另外就是质控,主要负责的一个是环境的质控,第二个就是防护的质控。每次下病房之前,我们防护装备穿戴好了还要依次检查,要帮每个医生护士检查一下,确保大家都已经防护到位了。我们都是统一管理的,各家省属医院,以及各个市区的医疗队,组成了第三批江苏援湖北医疗队。护理组的大组长是南京医科大学附属逸夫医院的护士长。
        我们都住在一家酒店,我还负责驻地的感控,主要就是消杀和驻地的环境卫生及消防安全。我们几个负责质控还有物资管理的,休息是错开来的,我们就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就是大家回到驻地了,在进酒店之前帮他们把鞋底消毒,还有驻地的巡查,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啊,有没有感控上存在问题等等。
               作为泰州医疗队领队,之前有没有想到这样的重任会交给你?刚开始我是没有想到的,接到赴武汉的通知其实也是蛮突然的。疫情开始的时候是2020年年初,就我们以农历来算,过年之前就开始了,但是那个时候可能还没有像后来那么紧张,后来就是武汉封城了,各种各样的消息都传过来,就看到湖北那边,病人和医护都特别艰难,连病床都没有,只能在医院里面等着救治,医务人员也是都到了极限了。大家可以看到各种口罩勒出来的印痕,疲惫的身影,病人太多,而医护人员太少,忙到连吃饭都没有时间,特别特别辛苦。当时我看了以后,就看哭了,那个时候我就特别想去湖北。那个时候我就想去,我就想去武汉那边,因为那边不管是病人也好,医护人员也好,我们多过去一个人,他们就多一份希望。这种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你不站出来真的会埋怨自己一辈子。对我自己来讲也是个特殊的经历,就我自己个人的成长也是一个难得的经历,在今后的人生路上,不管是认识事情还是看问题的角度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我妈他们开始并不愿意,也是犟不过我,被我说动了,就说如果现在我们阻止你,你以后肯定要抱怨我们,你如果去的话,你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回来。过完年回到医院上班,我就自己写了一份请战书交到了我们护理部。
                我是一个人偷偷的自己到医院的。也没来得及跟我爸爸妈妈说,后来又是各种事情,培训,送别仪式,15个人怎么安排之类的,本来是想着8:30到医院弄好了,然后打个电话跟我爸妈说一下的,后来就一直忙一直忙,都忘记打电话跟他们说了,一直到武汉了,到晚上我爸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你去武汉了?你去了你也不跟我们说一下,我们都不知道,还是有人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打电话过来说你姑娘去武汉了,然后才知道了。
               到达武汉以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很压抑很沉重,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后来有一次跟武汉的当地人聊天,他们跟我们讲封城以后,自己在家里也是特别害怕,也会去想国家会不会放弃我们了,历史上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因为一个国而放弃一座城,然后每个人都很害怕,心惊胆战的。看到陆陆续续的有医疗队进来了,这时候才放心了,心才落地了,说国家不会放弃我们,肯定不会放弃的。当时我们到那儿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你想象不到那么大一个城市,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人都看不到,一辆车都看不到,就只有道路两边高楼上面的灯光一直在闪,不停的在闪着武汉加油,中国加油。第二天大家情绪肯定都比较的压抑,比较沉重嘛,王领队就请了我们第一批和第二批的两个医疗队的领队来跟我们开了个动员会,讲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江苏的队员被感染,大家要有信心,我们只要按照规定把自己的防护做好了,那肯定不会有人会被感染,大家自己要定下心来,你自己把心定下来了你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救治更多的患者。这个时候大家就情绪稳定下来,感觉到大家说的话也多了,刚开始来的第一天晚上都没有人有心情吃饭,第二天就好多了,明显的感觉到大家吃饭的时候也有人说话了,还有人开玩笑了。

          回来之后,我觉得感慨最深最深的,还是我们的国家吧。你在那边看到那么多病人,特别是我们后来在同济医院病区清零以后,转战肺科医院,全部都是危重症的病人,有用ECMO的,有用床旁血滤的,还有每个人都是使用有创通气,那个照片也可以看到,每个人身上都有十几根管子,然后还要做俯卧位通气。俯卧位通气就是在机械通气的同时呢,需要将病人翻过身来趴着,俯卧位通气时需要四到六个护士来配合,因为还有各种管道各种的仪器在上面,然后人还不能一直趴着,人一直趴在这边,就容易有压疮,需要过一会儿就要腾空。还有就是每一个这种危重病人,他都是病情非常严重的,而且他不止是新冠肺炎,会合并有很多的基础疾病,比如说有糖尿病,有高血压等等,这种病人的病情很重,他的治疗费用都在一百万以上,而且还都是高齢患者,都八九十岁的老爷爷老奶奶,再来对比一下现在一些西方国家的做法,像这种病人在他们那边肯定都是放弃治疗了,但是我们国家没有放弃,而且就真的都是尽最大的努力来救治,真的是不放弃不抛弃。在这个时候就体验到我们的国家是真的特别伟大,这全部都是国家负担的,完全不需要个人来负担。

                还有我们社会各界的捐赠。有各种防护物资,生活物资,我们刚开始在那边的时候物资是很紧张的,那个时候交通啊运输啊,什么都不方便。刚开始去的时候,我记得特别清楚,真的就发了两个盆,然后几个衣架,然后还有好像是两罐方便面吧,其他就没有东西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其他就是自己带的一些东西,而且刚开始去的时候,我们的防护装置也是特别的紧缺,穿的鞋套就是那种薄膜的,就我们现在家里穿的那种,就一次性的那种蓝色鞋套,就是那种鞋套,那个鞋套里面就是我们自己的工作鞋。防护服它是不连脚的,然后外面就包了一层那个鞋套,我们刚开始走路的时候就要特别轻,走路不能快,下病房的第一天,协和的老师说,你们走路千万千万要注意不能快,然后要轻,防止把鞋套弄破了,鞋套破了里面就是你自己的工作鞋,就容易有感染的危险,所以那时候在那走路大家都像太空人一样的,有时候自己看着都想笑,真的就是一步一步的,就防止把鞋套给弄破了,破了又没有办法换。
               但是后来社会各界各种捐赠的物资,不管是生活物资还是防护物资都很齐全,都特别强大,真是感受到了一方有难八方来助。南京的一个基金会,知道我们鞋套不行,就给我们寄了雨靴,我们称之为爱马仕鞋套,那个鞋套质量特别好,就是我们正常外面穿的那种雨靴,上面是带松紧带的,包的非常严实。你不用担心会穿破了,非常合脚。我们那时候还捐了两箱给北京协和,就那个爱马仕鞋套。后来省里面每天给我们江苏队一个人一餐加两个菜,中午和晚上。这时候你就觉得特别好,我们泰州市政府也帮忙把家里人照顾的特别好,这个时候真的就能体现到坚强后盾,国家的强大。
               第二个呢,我们后方真的是特别好,不管是我们省里面还是我们市里面。另外就是我们战友之间的感情。就比如说很简单的,我这会儿脸上过敏了,只要在我们群里面说一下,有没有人有抗过敏的药,立马就有好多人说我这儿有,你房间号是多少?我送给你或者怎么怎么。就很小的一件事儿,还有就是手上划破皮了,说有没有人有一个创口贴,立马就有了。或者说我这会儿有点不舒服,我咳嗽了,然后,就请一个医生帮你看一下嘛,这个医生不管他是刚下夜班的还是马上准备要去上夜班都会说,要给你听一下怎么怎么的。大家真的是之间有感情,也非常团结。还有一个事,徐州医科大学的一个医生胡伟伟,有一天夜里胃肠炎发了,是一点多钟,去医院看的,看到两三点钟挂完水回来了。第二天白班7:00就要走了,王队就安排他休息,说你休息吧,可以让其他人带一下,其他本来应该休息的人可以帮你顶一天班,因为你本来就生病了嘛。他就说我肯定不能休息,我休息了,我就占用了人家休息的时间。每个人休息时间都很少,我不能因为这样子让人家帮我去上班,那人家也吃不消,他还是坚持自己上班了。
               我觉得我感触最深的就这两点吧,一个就是制度的优越,国家的伟大,另外就是我们战友之间。还有我们自己泰州队之间嘛,感情也是非常好的,大家团结协助。比如说到物资了,我们泰州队只要有一个人在家,会把15个人的一起都领回来,然后一个一个理好了放在每个人的房间门口。你到家了直接就有了,特别有的时候上夜班。还有的时候,比如说我们搞活动啊,或者上夜班的没回来,会有人帮你把饭拿好了,帮你把东西都拿好了,挂在你房门口,回来就能吃。特别是有一次,我是那次正好出去有事儿,我们那次正好搞了一个晚会嘛,晚饭没吃的成。等我回来的时候是九点多到十点了。到我房间门口,就看到一个袋子里面挂的是那个烤的肉串啊。用盒子装的好好的,上面写了个条子,说施老师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当时真的心里就觉得特别感动,就是你再苦再累,有这么多人,大家相互支撑着相互扶持着,就觉得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