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17日下午,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南京市作家协会、中共南京市栖霞区委宣传部在金陵图书馆召开青年作家邹世奇作品研讨会,十余位批评家以线上、线下的方式参加研讨,省作协副主席、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评论家汪政主持会议。
江苏省作协名誉主席,作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范小青:
《牧马河之夏》是一种超越世俗的清流般的写作,同时又有着浓郁的烟火气,是对生活、对人生的深情触摸,更是身在其中贴切感受的悲欢离合。空灵,轻盈,却不悬浮,是“人间烟火”和“诗与远方”的完美融合。邹世奇笔下的当代知识女性形象栩栩如生,读来似乎在和一个个熟悉的友人交谈,会从飘渺超然之中,感受到真,感受到痛,感受到重,感受到外部世界和内部世界的猛烈碰撞甚至是灵魂的生死抗争,体会着人类、尤其是女性的精神的迷茫和寻求出路的欲望。邹世奇的文字朴素优雅,又很沉稳,文风舒缓却有分量。古典文学浸润着她,尤其是宋词中的品质和格调,在谋篇布局时,在行文造句时,都不知不觉地渗透其中,成为其作品的鲜明个性、特殊标识。
江苏省作协副主席,作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鲁敏:
邹世奇古体古风的语感一看就受过严格的训练,是长期浸泡在故纸堆里的感觉。尤其写古代生活的《雕栏玉砌应犹在》《犹恐相逢是梦中》,作者应该就器物、风物做了很多资料的收集,衣饰、食物、家用、建筑等等很多的细节非常扎实,有“名物写作”的特征,这跟作者本人的学养是分不开的。邹世奇有明确的写作意识,《牧马河之夏》《看见彩虹》《阳光绿萝》这些作品里,都有阶层、城乡、性别、女性等主题,同时也做到了人物性格的成长变化。邹世奇具有描摹他人困境的才华,写与作者本人经历差距很大的人和事,仍能写得非常贴近,非常代入,非常动人。她写现场的感受性非常好,场景的建立、细节的捕捉,常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具有成为一个好小说家的优秀禀赋。
江苏省作协副主席、《雨花》主编、作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朱辉:
邹世奇的小说可以被归类为知识分子小说、女性小说,部分历史小说篇目,也是一种“六经注我”的自我表达。她的小说是书卷气的,以知识分子视角为主的,但内在其实很坚硬。这种坚硬就是对命运的自主性力量,就是我要由我做主。作者在小说中所呈现出来的爱情观、女性观,都是非常独立的。邹世奇因为独特的学术背景,行文是雅致的,措辞是规范的,是纯正的汉语表达。她的小说,主旨、故事、人物、细节、语言等方面都很均衡,没有明显短板。很多小说容易出现的视角混乱问题,为炫技而损害小说本质的问题,她都没有。所以我特别鼓励她按照目前的道路坚定走下去。如果要提一点建议的话,就是过于温厚了,是雅致的文本,雅致的女性作家、学院作家,她的小说里没有一句粗话,但粗话也是一种真实、亮眼的景观,我觉得她还可以尖锐一点、路子野一点。
南京大学教授、长江学者、评论家 吴俊:
邹世奇到南京大学读书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在职人员了。可能与她早期的古典文学背景有关,她的职业与写作的个人追求,有点像是中国传统士人人格和生活在当代的延续。中国士人直到民国多是这样:做公务员的时候,你觉得他就是一个官员,但很多人其实是很好的作家、学者。这也使我对邹世奇的创作寄予厚望,她不同于其他同龄的经历相对“苍白”的年轻作家,她有更为厚实多样的人生资源。但也因此,她对自己的定位、方向、路径要有自知之明。我一直以为有一个作家可以成为邹世奇的文学榜样,那就是潘向黎。从写作的美学趣味、风格追求,从出入于散文、小说两种文体,从对古典资源的敏感借鉴等方面,都该好好拜师潘向黎。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评论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何平:
邹世奇有着明确的写作意识。首先是发现了中师生这样一个群体,这是中国某个特定阶段的产物,它不是简单的教育阶层,而是涉及到了政治、社会和文化空间。邹世奇做到了对这群人的生命轨迹、与周遭世界关系的了解和刻画。其次是她有意识地绘制她的文学版图,让她的很多故事都发生南山镇这个地方,如同福克纳那邮票般大小的故乡,如同莫言的高密东北乡、苏童的香椿树街、鲁敏的东坝。如果说有什么不足的话,可能就是她笔下的人物命都太好了,总是能“成为理想中的人”,而真实生活中那种上了中师又不甘心、想要改变命运的人,最后多半都成了电影《立春》里的王彩玲。文学上的理想主义和乐观主义是不人道的,是对世界的一种简单化。
南京大学教授、评论家 张光芒:
《牧马河之夏》让我感受到鲜明的作家个性标识。围绕女性知识分子形象所进行的故事叙述,使作家加入到以智性写作的方式书写知性女性的行列,以直面现实存在的勇气探讨人物的成长道路和精神世界的可能性。并且邹世奇是这一行列中的特色突出鲜明的一位,她笔下的这些女性形象是当代最后一代中师生,有着独特的典型意义和审美价值。作家非常敏锐地深入这一群体的特殊遭际与成长轨迹,为新时代的文学提供了有特殊价值的题材和人物。一方面,作家笔下的主人公是理性的和自审的旁观者,这不但带来“旁观者清”的效果,更为自身主体性的发现与命运的改变提供了可能性。另一方面,主人公形象是逐步脱离原生家庭影响并突破既定身份限制的成长者,这一过程充满了艰难,但蕴含着必然性的因果逻辑。邹世奇笔下的生活特别真实,读来没有隔膜感,这种对生活的根本感觉,也是她建立自己辨识度的重要因素。
《青春》主编、作家 李樯:
邹世奇深谙中国古典文学中点到为止、“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艺道。她给读者留下大片的空白,让读者可以从不同角度去二次创作,多向解读,通过想象去完成符合自己思维逻辑或价值观的人物命运、故事延伸,这也印证了海明威的冰山理论。邹世奇写现实的疼痛与残酷,写得委婉优美,轻轻一声叹息,简略带过,好像生怕伤害了自己所塑造的人物似的。邹世奇的语言清新清秀,节奏舒缓从容,如涓涓细流。没有炫技和卖弄,没有故意拔高或装神弄鬼,没有花枝招展的献媚。就那么老老实实地讲一件事,一个人,却时时令读者感到作家灵光乍现的小欢喜和清新脱俗的叙述才华。许子东说在邹世奇的小说里看到了张爱玲的面影,但与张爱玲比起来,邹世奇更谦卑,更诚实,是那种弯下腰、从容摘取眼前花朵的淡定书写。在我的观念里,这是最高级的写作姿态。
南京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评论家 李丹:
《牧马河之夏》创造了三种女性类型,第一种是处于机会平等而事实上不平等境遇中的知识女性,她们在男女平等的名义下获得了同等的考试和升迁机会,往往表现良好却又每每碰到玻璃天花板与玻璃悬崖,邹世奇将这些人物置于相对偏僻、边缘的环境里,从而进一步凸显其生活和精神的困窘;第二种是未受太多教育,却也因之摆脱了束缚的江湖女性,在邹世奇笔下,她们无视社会的种种身份设置和角色定义,反而能获得更大程度的自由;第三种是与古典生活相对话的符号女性,邹世奇往往截取某些离乱支离的时世断片,以呈现女性之普遍命运。《牧马河之夏》对女性特质、女性困境进行了深入描绘与思考,可以看到一些没有被深入书写、没有被纳入到文学视野中的东西,这是邹世奇的一个重要贡献。她的写作是多元的,《牧马河之夏》中有历史小说,还有男性视角的作品,她的创作值得我们报以更大的期许。
省作协创研室副主任、评论家 韩松刚:
邹世奇的小说在当下的80后写作中,是属于低调内敛型的,但她的书写内容却是高调而外扬的。首先是她对于“爱”这一主题的聚焦,这个爱包含了亲情之爱、友爱、情爱,尤其是她对情爱的书写,在80后的书写中并不多见。同时,她对于情爱的书写又是多样的,有严肃的爱、有顽皮的爱,有痛苦的爱、有荒诞的爱,体现出一种“庄而谐”的爱情观。其次,是她小说的“洗练”风格,令人过目难忘。小说的语言简约、凝练,叙事干净、利落,具体到人物的塑造,尤其是她笔下的女性形象,也是不拖泥带水、不犹疑彷徨,不管是受伤者、还是受害者,少有歇斯底里、无理取闹,有的是一种坚强的理智,和勇敢的果决。再次,是她小说的“互文性”,具体体现在人物之间、文本之间,决定了她小说的“未完成性”,一种从浪漫到现实再到现代的小说可能。
南京师范大学讲师、评论家 唐蕾:
邹世奇小说有明显的江南气质,文笔温润,清丽雅致。写作本身就发生在江南,写的也多是发生在江南的故事。小说在通俗与严肃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也与江南文化中雅俗共赏的叙述传统相应和。对女性的塑造是邹世奇小说的重心。她很擅长于在两性关系中去探讨女性成长,表面上看,男性扮演的是启蒙者形象,但其实这些男性并非理想,不过都是放大的爱情投影,是女性成长的必经之途。从根本上来说,邹世奇关注的是女性的自我成长,男性的介入帮助她们完成爱的洗礼,促成内在自我的新生。女性终其一生都在进行自我疗愈,并以此作为破茧的动力。
省作协副主席、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评论家 汪政:
今天的研讨会效率很高,成果很丰富。对于邹世奇来说,怎样吸收好批评家和作家们的建议,扩大题材领域,路子再宽一点,是一个挑战。如果想走下去,是要付出的。不仅是艺术上的付出,也是自己生命和创作时间上的付出。全民写作时代,写作道路上人山人海。是自娱式的写作,还是想有朝一日与成名作家们一较高下,确实是衡量一个作家,不是从写作的质地,而是从写作目标上区分业余和专业的标准。你不见得是一个专业作家,但你要以专业的态度来对待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一篇没一篇等于没写。一个专业写作者,一定是以写作的量为前提的。没有一定的量,就不可能有质的飞跃。这场研讨会,对邹世奇来讲是里程碑式的,是给你压力、催你奋进的会。从今天起,你要重新规划自己的文学人生。今天大家对你做了充分的肯定,你已经取得了创作成绩,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就要以创作成就来定位你了。
邹世奇,80后,南京大学文学博士,江苏省作家协会第十届、十二届签约作家。在省级以上文学期刊发表小说、散文数十万字,部分作品被《小说选刊》《思南文学选刊》《长江文艺 好小说》转载,入选《2017中国最佳杂文》(王蒙主编)等多种年选,获金陵文学奖等奖项。